每一遍调试好后,经过缪饶使用时都有些问题,根本没办法达到一个理想的精准度。一个调试反而比打造逝水刀还要困难,这反而合了陈师傅的心意,越是调试越是兴奋,不时地发出激动的狂笑声,乍一听还以为是疯魔了呢。
伙计再看缪饶眼神中多了佩服,他声道:“我都好几年没见陈师傅这么高兴了。”
“额……”缪饶第一次在这种被夸奖的时候,不好意思回复“谢谢”二字。她其实也不好意思一声谢谢,她深知调试这么艰难不在于对工艺的要求,而是自己的能力问题。因为她不能控制住具现化的能力,又随时担心灵气输出太高会造成脱离丹田枯竭的现象,所以灵气才会时多时少,刀刃才会时长时短,找不准那个度。
要是她有筑基的修为,一准任性的灵气全开,九尺长的刀刃又怎么了,她就是弄个十米长的刀刃也凭心情。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依靠陈师傅的经验之谈,通过控灵石来把握自己了。
这么想着,缪饶也跟着不争气的热血沸腾,对已经充血的陈师傅高喊道:“陈师傅,加油!”
癫狂状态下的陈师傅,眼中除了逝水刀之外什么都看不见,狂笑着,尽情享受着独属于他的时刻。
“完美,太完美了!”陈师傅反复调整之后,高举着逝水刀直勾勾地看着,已经笑到面部狰狞,他欣赏了好半晌才递给缪饶,“这次绝对完美无瑕了,你再试试。”
缪饶接过刀柄瞧了一眼,原本安装里面的数块控灵石,被陈师傅以某种手段重新炼制,变成了数片。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方法,居然能从刀柄的里面进行镶嵌,一点也没有刮伤玉的表面,且排列完整有序,好像是一片片龙鳞,刀柄的握手处的倾斜度也被合理利用,重新雕刻成了龙头,整个刀柄就成了龙的形象,霸气威风又美观。
颜值超规格复合了缪饶的要求,但实力重于颜值,还要试过了之后才能知道。她握了握刀柄,立体的雕刻也不伤手,反而在手感上契合度也提高了,她稍微挥动了两下,顺手不少,确实堪称完美。“好,那我就试一下。陈师傅,你们两个后退几步。”
两人都迫不及待想要见证完成后的逝水刀,还不等缪饶一句话完,就已经后退了好几步等着了。
“水刃!”缪饶握紧刀柄一挥,一个弹指的光景,刀柄上就多出了一把正好四尺长,三指宽的水刃,不管是长度还是宽度,都跟刀鞘达到了完美的契合。那是一把清澈透明之中带着淡淡的蓝色的刀刃,月光之下,闪着莹莹的光,不像是利器,倒像是一块宝石一样。
“成功了!哈哈哈哈,成功了,我老头子做出来的有一把独一无二的武器!”陈师傅的笑声惊起了临近好几家的狗吠声。
“何止是成功。”只有使用者缪饶自己知道其中的奥妙,她刚才冒险将自己的灵气全开,结果灵气通过刀柄时,片状的围拢式镶嵌的控灵石不仅立马控制和转换,还在旋涡式保存多余灵气,实在不能保存控制的,便排除在外。那些灵气被推出炼柄,又原路返回,重新回到缪饶体内,从源头上避免了全开而导致脱力丹田枯竭,简直是完美。
“水刃连发!”缪饶提气酝酿,对准了前方空地上的一棵大树,只挥了一刀,却有三道刀影成“八”字连续飞出。刀影打在树上没有半分动静,大树却突然“轰隆”一声,断成整整齐齐的三截。
“很好,再来。水刃超连发!”缪饶这次连续挥刀,无数的刀影夹杂,快的连眼睛都看不清楚,只是片刻之间,刚才断成三截的木头此时已经堆成整整齐齐,大相夷柴火。
“这是多么完美的一把刀!”陈师傅喊的几乎声嘶力竭,他的激动疯狂到嗓音嘶哑都没有停止,“完美,太完美了!出自我手,这刀出自我手!哈哈哈哈,时隔十年,我终于又做出了一把能媲美灵剑派宝剑的兵器!”
陈师傅想起了陈年往事,跪在地上又笑又哭,简直和正常人差地别。
看他的那个样子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回神了,缪饶便问伙计,“这刀我很满意,多少灵石?”
伙计抿嘴一笑,他看着陈师傅时,眼眶也跟着有些微红,吸了吸鼻子,整理了情绪,摇摇头。
“嗯?”摇头是什么意思?
“下宝剑尽归灵剑派和蜀山派所有,多少门派世家不甘,可始终无人超越。我们虽是普通的铁匠铺子,可也有不甘。陈师傅十年如一日地钻研打铁技艺,十年前铸成无名剑,堪比灵剑派的下品灵器。他无心修炼,却在精研中增长了修为,传为整条街的美谈。但是那之后,陈师傅再未有过任何突破,技艺也不见增长,好像已经到达了巅峰,只是打造出下品灵器的巅峰,如何让手艺人满足?”
伙计回忆起那一段过往,对陈师傅闭门不出,性情大变的悲伤感同生受,又:“我们自以为是的巅峰,在灵剑派只是区区下品灵器,多到新入门的弟子都是人手一把,何其悲哀。所以自那之后,陈师傅苦苦熬了十年……是你的逝水刀成就了他,帮了他的忙,也帮了我们的忙。这把刀的材料和控灵石都是你出的,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再收你的灵石了。”
“多谢!”缪饶郑重地拱拱手,道了谢,背上她的专属逝水刀,趁着月光返回茶馆。背后只听伙计高声喊道:“你若用炊在唐家演武上大放异彩,才是你付的最值得的价钱。”
“好!”缪饶重重点头。为了争一个尊严,可以癫狂的陈师傅,铁匠铺子的匠权敢挑战灵剑派的铸造,这份勇气和执着值得缪饶尊敬。相比他们的距离,缪饶和缪家的距离短得多,她应该,也必须比陈师傅更加坚定。
命运,决不能由着出身和身份来限定,她姓缪,但绝不能让缪家控制了她一生。
她记得缪夫人曾经过,唐家演武的魁首有特别的待遇,不仅六大门派随意选择,且是重点栽培对象。风亦愿意收她为徒,但她也要给出拜师的实力,不能挥霍仅有的底牌,而是用强者的力量让那些瞧不起她的人闭嘴。这,才是最硬气的方法。
缪饶摸了摸背上的逝水刀,她又多了一份底气,以她现在的修为,那个曾经遥远的梦已经逐渐清晰,夺魁,不是没有可能。
“缪芙蕖,缪家,咱们唐家演武上见!”她背着逝水刀脚步坚定,眼神坚毅地走向了前方。
逝水刀铸成,六月也悄然走近,从容的时间就此变的紧迫,缪饶辞去茶馆的工作之后,每日都在赶路,总算是在头一到达了唐城。缪饶找了个有水的地方,好好睡了一觉,第二日早起还吐纳了一番,借着水将自己收拾的干净大方,尽量体面。临水自照,却也精神饱满。
“好,唐家演武,我来了!”缪饶一时激动,登高振臂大呼。
没能引来一堆热血沸腾的年轻人附和,倒是路过之人纷纷侧目,交头接耳,嘲笑声不绝于耳,弄了缪饶一个大型尴尬现场,耍帅的开头,捂着脸逃开的结尾。
走上了主街,缪饶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唐家演武的魅力多大。不愧是三年一度的锦州盛事,大街巷几乎都被毛孩子霸占了,这已经堵塞了交通,还不算那些随行家属家仆的。缪饶算是明白了,难怪时间定在了六月一日,都是毛孩子,可不就要选在儿童节么?要这是大型大型六一晚会汇演,好像也没差。
跟着人群走了大约一刻钟左右,便到了唐家的正门。抬眼看去,高得离谱的朱红色大门大开,门中是白色的光圈在不断地旋转,挡住了大门内的情形。门口两边各站一位十七八岁的弟子,他们身着唐家制服,不苟言笑,手中拿着簿子和笔正候着。
对于孩子们来,不管是门里的世界,还是仅仅那一扇门,这些无一不都在吸引着大家的目光,有人兴奋地高呼,有人紧张地念叨,人声成鼎沸之势,像是堵满了整条街的蚊子。待人群走近,左边的弟子上前一步,大声一喝:“安静!”
夹着真气的轻喝声,很有威慑力度,吵杂的孩子们立马乖巧的像睡着的狗,眼珠子都不敢乱转一下。
那人满意地微微点头,面上仍旧不露表情,道:“首先,欢迎大家不远千里赶来唐家,我是魏峰,这位是我的师弟丁武,我们是这次唐家演武的接待,你们若有什么问题可直接向我们询问,但我们不一定会回答,你们可以骂我们,但不一定会活着回去,所以自己心里有点数。客套话就这些,接下来我的每一句话都很重要,你们务必记住。”
“是。”孩子们瑟瑟发抖。
“唐家演武正式开始之前,你们所有人都必须经过测试,通过测试的人……”魏峰拍拍手里的簿子,“可以在上面留下名字,算是完成了报名参加本次演武的手续,不合格的,自己打哪来回哪去。你们也可以不服气选择跟我们干架,但一定打不过。所以我提前告诫你们,不要企图制造混乱蒙混过关,因为你一定会后悔。”
魏峰没一句话必要威胁一句,最后还着重强调了“后悔”两个字,有意吓唬下面的孩子。他视线扫了一圈,在缪饶脸上停留了一瞬,又快速转向别处,那些不会吓得战战兢兢的孩子,都得到了他另眼相看。
“今年有些不错的苗子。”魏峰和丁武彼此交流了两句观察心得,随即魏峰又:“下面就让我的师弟跟大家一下测试的具体操作方法。”
两茹头示意,换丁武走上前,直截帘地道:“第一,所有坐骑马车撤出此街,家属家仆等一切无关之人速速离开,立马执行,否则,与不执行者相关参加者取消资格。”
交通堵塞的罪魁祸首的大型马车,纷纷撤出,紧跟着人群窸窸窣窣一阵,拥堵的大街立马多出了大半的空间,呼吸终于顺畅多了。当然,其中也不乏娇气的妈宝,离了仆从活不聊,刚开嘴哭泣,就被眼尖的丁武丢了出去,取消参加资格。
后面再有觉得委屈的,咬着牙也要把眼泪和哭声重新咽回肚子里。
“第二,年龄在六至八岁之外的,修为未到练气的,自动离去。”丁武完,只有少数几人离开,丁武忽然一笑,“就凭你们也想瞒住唐家的眼力?看来大家还不够诚实。”他指着大门,“这道门名为测试之门,踏进去之后便是万丈深渊,若没有六岁以上的心智,八岁以下的童智,练气之上的修为,一旦踏上去立马坠入深渊之地,粉身碎骨,连块完整的尸体都凑不齐。你们再想想?”
立马就有孩子放声大哭,撒腿就跑,人群又去掉了一半。还有人不服气,对着丁武大喊:“修道修的是赋之道,我有赋和修为就可,为何一定要八岁之下?哼,万丈深渊,里面分明就是唐家的大院,你骗谁呢?”
“你看起来十多岁了吧?我瞧瞧,哟,练气五层。你刚才什么来着,修道是赋之道?十岁了才练气五层叫什么赋?废材也好意思在我唐家的门口吆喝着赋?”丁武食指一屈,再一弹,直觉一阵灵气波动,什么都没看到呢,那个叫嚣的人就尖叫着怒骂着被弹出了唐城。
他问:“还有谁不服气?”底下一片安静,他又:“至于门内是什么,等你们进去了好生体验一番就知道我骗人没骗人。”
魏峰的没错,所有人都可以保留不服气和质疑的权利,甚至是挑衅干架,但一定打不过。
“还又要离开的吗,想要弃权的也抓紧时间了。我这人好话,但我师兄好像没什么耐心了。”丁武一搬出师兄,人群中就好像放了一颗定时炸弹,不过须臾,又少了一半,原本拥堵的大街,现在稀稀拉拉只剩下几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