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调小点，免得影响重病人。“往来的医生笑着嘱咐，当了那么多年医生，估计也是头一回看见风湿免疫科楼道里有跳舞的病人。时不时有护工病患交头接耳：“这姑娘是跳舞的？啥？据说有类风湿？舞跳得挺好嘛，怎么会有风湿？”众人的眼光话语，陈月从来是不管的，谁认识谁呢，谁又会真的在意呢？只要不影响到别人，自己快活就好。慢慢的，大夫都会招呼病人：”别老在床上躺着，起来活动活动。“

很快血检、活体组织检、核磁、CT等各项结果结果出来，住院大夫一脸严肃，“就你各项检测结果来看，干燥综合征是可以确诊了。类风湿是高度疑似的，因为CT和核磁目前基本是正常的，但你也有明显的晨僵症状。但按我们经验来看，你应该还属于类风湿发展的早期。属于干燥综合症和类风湿合并。都属于免疫类疾病，用药也是类似的。不要有太大压力。这些病目前科学用药，长期治疗，控制效果还是良好的，不会影响生活、工作、婚姻、生孩子。”陈月抱着一丝希望，倔脾气又上来，“我奶奶88了，也是关节疼，却没有明显的变形，每天早上有晨僵，早上起来活动得一个多小时，那个年代的老人生活条件那么恶劣，也没什么医疗条件。她应该是风湿吧。都说这些是遗传的，我应该也是风湿不是类风湿吧。”大夫耐心的解释：’风湿通常不会有器质性的变形，从大关节开始，也没有明显的晨僵现像。从你的发病历程和症状指标来看，很有可能就是类风湿。你奶奶是你奶奶，你是你，各人体质不同，环境恶劣医疗条件差的农村老人有很多高寿的。你纠缠于这点细节并没有多大意义。“。陈月不死心：”我奶奶都能这么高寿，那至少说明就算我是类风湿，也可以长寿的。“大夫笑了笑：”那当然，坚持治疗，心态要好，好好保养，应该没什么问题。“

陈月一个病房三个人住，陈月倒好每天就一堆药，再做些血检之类检查，视力也在缓慢的恢复着。陈月住中间一床，旁边床的两个人像整个楼层病房的大多数人一样，每天都是要躺着输液，吊几瓶水的。左床的大姐是山东一个四线城市的银行职员患的白塞病，说起自己老家一脸自豪。北京当时正严重雾霾，又是一个雾霾天。大姐一脸鄙视：“这什么破天气，什么破地方，哪像我老家，靠海，空气好环境好。这破地方要不是医疗条件好，住的人都得少活好多年。“

大姐当年非常要强，端着银行的铁饭碗拿高薪，还自己创业开煤矿，每天忙得四脚朝天。有天发现腿不知怎么就肿了，先去本市医院看了，不得要领，让去省里看。省里医院看完说，估计是结缔组织病，最好去北京协和看内分泌科。协和号不好挂，几番转折来北大人民医院，彼时她的一条腿已经肿的是另一条腿的两倍粗，最终确诊了白塞病。大姐从此专心治病，中西医民间偏方试了个遍，成了标准的药罐子。事业再也没法要强了，个性还是强，一言不合就把老公骂得跟孙子似的。

另一床的内蒙古小妹听说家境贫穷，自小体弱多病，什么低钾症得了好几年，一次发烧很久不退，辗转市里省里几个医院几个科室，最终在北大人民医院确诊了红斑狼疮，后来一算账，在市里省里医院花的钱比北大人民医院花的钱多出几倍，没起作用又耽误时间，从此病情一转重，就直奔北大人民医院。内蒙古妹子生的五官姣好皮肤偏黑，脾气也温和，身边还有个二十四孝老公时时伺候着。陈月不禁想，都说危难之际见人心，见两位病友的遭遇，看来爱情还是可以相信的。说与山东大姐听，大姐撇撇嘴，“你就是幼稚，我和老公结婚几年才患病的，那几年里我每月工资五千多块，银行福利也好。我老公才两千多块。我还是二婚，大女儿是前夫的。那个内蒙古妹子也是结婚之后几年才确诊红斑狼疮的，人都是现实的。你呀，长点心吧。“

美美的妈妈陈月的姑姑是护士，眼见陈月住院不放心，向单位请了一周假来照顾陈月。美美功课忙，周末也来医院看陈月，进门见陈月穿个病号服正啃苹果，倒比以前壮实了些，不禁感叹：“姐，我听说你住院了，还以为你有多憔悴？没想到你这能吃能睡，好像比之前还圆润了些。“陈月点头：“感谢你妈妈照顾得好，伙食开得好。”美美问：“你不是说你嘴里被大夫切了块肉吗？不影响啃苹果吧？”姑姑接话：“你姐就这一条比你们谁都强，啥情况都不影响吃东西。还光吃不长肉，这回吃上激素，估计多少得长点肉了。”美美点头：“是啊，我也觉得你脸圆了很多，像薛宝钗，面若银盆。”陈月不管：”能吃是福，人是铁饭是钢，奶奶一直这么教育我，这点我还是挺听话的。“

两周后出了院，视力还是没有恢复到能看清电脑的水平。陈月只得向江平又请了病假，说出院了，大夫说还得休养，医院开了假条。江平心地好，虽然少了人手，忙上加忙，还是点头同意了。陈月在家休了一个月病假，在老家奶奶、父母亲人的照料下，又配合泡脚等理疗，恢复得很快。过年后，正常回北京上了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