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念没有想到温如珩居然这样一针见血。念念之所以在第二面的时候，会看出二人之间的差异，一是因为二人的性格太过于不同，还有的是因为开了一些上帝视角的缘故。

温如珩这么聪明，搞得顾念念觉得自己额外所多的那些金手指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大哥哥，你知道啊……”顾念念有些羞愧。

“上回在宫里便知道，只是未曾说罢了。”温如珩道。

卫秉淳慌乱地看向念念，他显得手足无措。

顾念念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看向温如珩说道：“没事的，大哥哥上次都没说，肯定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的，对吧。”

念念提前给温如珩带了个高帽，哪里还给他拒绝的余地。

他轻笑着说道：“嗯。”

卫秉淳还是很不安，可看着念念如此笃定的样子，他也只能相信眼前这个对他好像不太友好但是和念念很好的温大公子为替他们保密。

温如珩还要回藏书阁里注录古书，便找了个书童送顾念念和卫秉淳出去。

念念见卫秉淳还是如此担忧的神色，安慰道：“你别担心，温哥哥不会说出去的，或许他只是从前见过你们，会被认出来也不奇怪。”

卫秉淳依旧是一脸的愁苦，从前姐弟二人也相互替换过很多次，也没出什么事儿。他来女士院也不过就是为了见念念罢了，不然也不会答应自己姐姐如此荒诞冒险的行径。

见卫秉淳依旧是不开口的样子，结合这两次他的表现，念念有些犹豫地问道：“阿淳你是不是有点怕温哥哥呀？”

上回在宫里，卫秉淳见到温如珩就不敢说话，这一次原是来道谢的，却还是没有开口。

“没，没有。”

“就好，你放心吧，大哥哥人很好的。”念念展露笑颜。

温如珩虽然小时候有些冷冰冰的，可是这些年来越发的温和起来，长得好看，成绩优秀，又待人礼貌，搁念念之前所处的现代，妥妥地就是个积极向上的三好少年。

顾念念与卫秉淳在书院门口分别，她便上了自家侯府的马车，没有瞧见后者望着她的身影一脸苦闷难言的表情。

回府后，盼春同念念说郑姨娘已经离开了。

顾念念有些难过。

今早顾书昊是同哥哥顾书瑞一同去的书院，也不知他是做了多少的心理准备才接受的这样的结果……

*

*

这些时日便都是书院的日常，上堂时同卫秉淳一同学着，下堂后去书阁找温如珩。平日了不用上学时，念念便会被闲不住的卫毓珊拉出去满京都地跑，日子过得那是逍遥自在。

这一日，安和郡主把念念叫到玉漱院，说明日要带念念去长公主府。因着明日念念还要上学，安和郡主已经派人去书院告假了。

顾念念知道安和郡主、温夫人，嘉惠长公主三人每过一段时间便会小聚一番，安和郡主会带自己一起去，便应了下来。

到了那一日，念念便同安和郡主乘着马车去到嘉惠长公主高熙云的府上。

长公主府念念也不止来这一次两次了，看着这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的长公主府，念念觉得甚是熟悉。

云熙殿是长公主在公主府的住所，安和郡主见温夫人的侍女候在外头，便知道温夫人已经在里头了。

左右两侧的侍女将云熙殿的大门缓缓打开，安和郡主牵着念念走了进去，却见里面烟雾缭绕，连前方的路都看不清楚。

这长公主又是在搞些什么？

这烟雾大约是熏香之类的东西，原本熏香是安神之用，可用量大了，就格外呛人。安和郡主护着顾念念，两人不住地咳嗽。

“这熙云，是在做什么呀？”安和郡主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心里想着，下回带念念来可得谨慎些才是。

顾念念抬头，向里头看去，却见烟雾中，有几个高大的，却极其婀娜的身影，这三五人不住地扭着身子，做出妩媚的姿态来。

这是什么？节目？

舞女？舞男？

突然，从烟雾中冲出一人。

安和郡主护着念念，向一侧闪去，却见那冲出来的人，是温夫人。

温夫人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按在胸口，不住的咳嗽着，念念还从未见过温夫人如此狼狈的模样。

“干娘，你怎么了？”顾念念关切的问道。

“念念，阿玉，我不行了，”温夫人一脸生无可恋，“换你们进去，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拉着门口候着的温府的侍女，逃命一般地离开了。

什么情况？让温夫人怕成这样？

殿中的烟雾渐渐散去，安和郡主和顾念念皆是抬头向殿中看去，却见殿中有五个穿着暴露的男子正在搔首弄姿。这五人模样不差，只是那厚重的脂粉和艳丽的服饰，让几个大男人看上去不伦不类。

殿里嘉惠长公主正侧卧在贵妃榻上，她未施粉黛，一头如墨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却难掩身上皇室的华贵之气。她的身旁半跪着一个俊美非常的男子，那男子身材健美，胸口半露着，手捧一盘荔枝。小心翼翼地将拨好的荔枝果送入长公主口中。

那场面实在是有些……香艳。

“高熙云！你这是在做什么！”

安和郡主的怒斥打破了殿内旖旎的气氛，那跳着舞的五个男子见状，识趣地退下了，离开前还不忘回头对长公主抛个媚眼。

顾念念看着这样的场景，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榻上的长公主完全没有被直呼大名的恼怒。她方才还因着温夫人的离开而郁闷不已，就等着另一个好友安和郡主来，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含玉，你可总算来了。”长公主嗔怪道。

安和郡主难得不顾仪态地翻了个白眼，拉着念念择殿中一出位子坐下，和贵妃榻上的嘉惠长公主离得远远的。

“你坐这么远干什么。”

安和郡主不理，只吩咐了旁边的侍女，让其将熏香给灭了。

那侍女听言，乖乖地去将殿中央那博山炉给灭了。

“含玉，这香不好闻吗？”长公主每日闻着这香，都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安和郡主都不愿同她说道香的用量了，只回道：“香用多了对身子也不好。”

“没事没事，”长公主毫不在意地说道，“这香可是我从安国寺里得来的。”

一旁的念念是晚辈小孩，自然不能发表什么意见，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叹着气。这嘉惠长公主，用佛寺里求来的像做着这档子调情的事，还真是放飞自我。

长公主见安和郡主不理自己，又将目光放到了一旁的念念身上。

“念念，本宫可好久没见你了，快过来，让姨母看看长高了没有。”长公主极其亲切地招招手让念念过去。

念念倒不是不想过去，只是长公主身边有个如此风情的男子，顾念念是尴尬地不敢不去。

长公主倒是看出了念念的心思，对着一旁的男子说道：“去沏茶来。”

那男子退下后，安和郡主才愿意坐得离长公主近些。

“熙云，你这都是在做什么！”安和郡主看着长公主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实在是有些恨铁不成钢，责备道。

“含玉，我在宫里头，母后要管着我，现在我在自个儿的长公主府，你还要管着我。”长公主拈起一旁的荔枝，塞入口中。

安和郡主正欲说些什么，却被身旁的念念拦下。

“娘亲，我看姨母是心情不好才会这样的，别叫姨母再不开心了。”

念念这话，倒是说到了长公主的心上。

长公主笑着说道：“是了，念念可真聪明。”

“出了什么事？”看着长公主不像作假的模样，安和郡主询问道。

提及此，长公主的神色有些落寞。

“还不是欣羡那丫头，不知道去哪了……”

“可去寻了？或许是去太后宫里了，又或者是去了好友家？”

德阳郡主失踪，可是大事。

“自然是派人去了，那丫头若想躲着我，有千百种法子，无非就是觉得我这个做娘给她丢人了。”

长公主这话说得漫不经心，可眼神里，却有着隐隐的哀伤。

德阳郡主林欣羡，是长公主同已故驸马林慕的孩子。当年长公主刚怀上她不过三月，胎象刚刚坐稳，驸马便去世了。

长公主怀着悲痛将女儿生了下来，只是这个女儿同她感情很是不好，到底是觉得长公主丧夫后愈发风流，让她这个做女儿的觉得羞耻。

长公主和安和郡主说着说着，便难得的沉默了。

此时方才退出去的那个美男，端了茶过来。想来他出去还换了一身交领的衣裳，胸口那方天地不再裸露着。

那美男为安和郡主和念念沏茶。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那茶杯念念还没接稳，那人就松了手。茶水洒在了念念鹅黄色的罗裙上，湿了一大片。

安和郡主掏出手帕，给念念擦拭着，可裙子已然污了，已是于事无补。

那美男赶紧跪地求饶，将目光投向榻上的长公主。

长公主一脸漠然，冷言道：“下去领罚。”

那美男眼中皆是受伤的神色，他没想到刚才还柔情似水地同他浓情蜜意的长公主，现下便这样毫不留情地罚了他。

虽说实在是不甘心，可他到底还是磕头谢恩出去了。

长公主有些头疼，抱歉地对念念说道：“我让人带你去换身衣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