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然寻了块地势开阔的地方将他们一一安葬，切了石块，刻上他们的名字，把墓碑立好。

答应妇人的事全部做完后，她站在新坟前站了很久。

“仙长？”常小西把刨坑沾染在身上的泥土甩了几下，抬头看了眼天色，日渐西沉，得离开了。

她没反应，常小西看了眼罗经。对方微微摇头，示意他再耐心等等。

温然弯腰，把插在泥土中的柴刀拔出来，“走吧。”

罗经三人心有灵犀对视一眼，最后由罗经带头，继续赶路。

看到熟悉的路线，罗经紧绷的心弦松快不少。按路程估算，明天就能回到山海城了，这一路还算顺利。

温然的情绪不太对，虽然之前也是安安静静的，但现在的安静更像是酝酿风暴。常小西想要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还是磨磨蹭蹭地挪到她旁边。“您、还好吧？”

温然没回他，过了一会儿，她转而问：“你认识他们吗？”

常小西有点受宠若惊，回过神来又有点不确定，“您是问太平会还是……”

温然打断他：“不是。”

她要了解太平会自会找其他渠道，再不济也会问罗经，问常小西能得到的信息有限。

常小西偷偷瞄了她一眼，回道：“只知道一点，交集不多。他们很有天赋，才七十多岁就突破天一品，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人……”

在“贱民”当中，资源有限，即使偶然抢到一些宝物也无法护住。因此，在四面楚歌的环境中跨越筑基，达到天一品的人寥寥无几。就算有，年龄也在两百岁以上。

顾里他们三人在七十岁之前就达到天一品，算得上数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温然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问：“他们没有加入什么团体吗？比如像你们这样的队伍。”

按最冰冷的人性逐利原则来推测，这样的潜力股，不可能没有人投资。突然落单，被太平会任意宰割，怎么说都不符合常理。

常小西显然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摇头，然后向罗经求助。

罗经刚想开口，被七叔一个眼神制止了。

七叔不动声色，接着她的话：“他们加入了平安寨，至于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境地，我们不得而知。”

平安寨为什么会让他们落单，是无意还是有意，都不是他们该好奇的问题。明哲保身，是活下去最好的办法。想到这里，七叔的脸色一沉，当下做了决定：他不能让罗经被牵扯进去。

他撇清的态度这么明显，温然自然不会强求。

她摩挲了几下手心的珠子，心中有了决断。

回到山海城后，温然与他们告别，用了换颜珠后，辗转几次，来到平安寨。

平安寨坐落在山海城的西北部，与主城热闹干净截然相反。这里杂乱、拥挤，空气中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灵气，还漂浮着若有似无的酸臭味。

眼前的场景对温然来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她有种错觉，仿佛置身在千禧之年的城中村。它们既跟不上同在一方的新城发展，又没有沦落成乡村的闭塞之地。居住在那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城市高飞的遗忘者。

“哟！哪儿来的姑娘？找谁呀？”一位依靠在门口边无所事事的中年妇女，露骨的眼神在她身上扫描。

温然穿着普通，但周身的气度骗不了人。她进入巷子后，刘氏就注意到她。这苍蝇乱飞，杂物乱堆的小巷，十天半月不会出现一个新面孔，就算来了也是捂嘴踮脚，直奔目的地。像她这样优哉游哉的，少见。

温然对她肆意打量的目光无感，微微颔首，问道：“我想问问，这里可有叫顾里的人？”

刘氏的动作稍微迟疑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常态。看她的眼神更加古怪，“哟！你找顾里做什么，他出门了，没回来。”

温然皮笑肉不笑，“能带我去他家吗？之前给表哥传过口信，我过来借住一段时间。”

刘氏不太相信，“没听说过他还有表妹。”

温然笑笑，拿出她在顾里身上除下的钥匙，在她眼前晃了一下，“这是表哥给的信物。”

“哟！那可真是不巧，他们都出门了。”刘氏半信半疑，没有给她带路的意向。

温然点头，“原来如此。”

温然一笑，继续往前走，打算换个人家打听。

刘氏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嗤笑一声，收回视线。

温然问了几户人家，顺利到达顾里家。她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宅院不大，只有两间房，东面是厨房。天井略小，打扫得干干净净；中间用木板隔着堆了土，新长的植物鲜嫩欲滴。处处都是生活过的痕迹，很难想象，昨日还鲜活的人已经在土里长眠。

温然偏头，把心中的杂感全部抛到一边。

她搬出一个椅子，煮了一壶茶，坐在正堂的屋檐下。

她在等人，等一个可能了解真相的人。

果不其然，一个时辰后，有人“咣咣”捶门。

温然躺在椅子上岿然不动，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问：“谁呀？”

外面的动静停了一下，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姑娘好！我罗三，平安寨的二当家。你开门，问点事。”

温然把茶杯搁在旁边的木板上，嘴角微动：很好，姓甚名谁干什么都交代清楚了。

她应了一句：“来了。”

打开门，三四个长相还算可以的男人齐齐看向温然。

温然板着脸：“什么事？”

罗三飞快扫了她几眼，心里大概有数后，露出友善的笑容，示意她不用紧张。

“姑娘别担心，我们是平安寨的。顾里他们进入冷月古林搜寻丹青碧玉花了，还没有回来。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想问问你的情况。”

温然一笑，有意思。不愧是二当家，瞧瞧人家多会说话。既说明顾里不在家的缘故，又不经意打探她的情况，还明里暗里暗示顾里与他关系较好。

温然不打算领情，她板着小脸道：“我知道表哥他们出门了，应该就在这两天回来。我刚好有钥匙，先在家里等他们。你们有什么事，等表哥回来，再过来吧。”

说完就想关上门。

“诶？”罗三一把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