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然说的话有些乱，姜去寒按照自己的逻辑梳理了一下。大概明白她的意思。

举一个例子。

假如你的身体全部都属于你。

现在有一个病入膏肓的人来到你面前，他想要一万上品灵石来交换你的肾脏。你愿意吗？如果愿意，他就能用一万上品灵石买了你的肾脏。肾脏如此，其他也一样。

这就会导致拥有更多资源的强者能霸占世界越来越多的资源，弱者得到的东西越来越少。

这种恶性循环滚动几千年，就可能出现少数的“顶级强者”控制了整个世界“多数弱者”。

那沦为底层的人，该怎么办？

要改变这种现状，就要限制人的权利。比如你的灵根不由你做主，如果你要交换，双方都会遭受反噬或者死亡。就不会存在交换，弱者也能就此活下来。

通过限制强者的权利扩张，来保护弱者，给他们生存空间。这是解决现有困境的途径之一。

温然的意思如此。

姜去寒的脸色凝重，“咩咩，你这种想法很危险。”

他进一步解释道：“在神州，本就是强者为尊。他们千方百计想要成为强者，就是为了得到更多的利益。这些利益从何而来？就是从弱者剥削而来。在这种背景下，你的主张不成立。”

他很清楚，如果温然想要推翻神州现有的利益分配体系，那就是与整个神州的“强者”为敌。

温然知道，以她现在的能力想要改变规则是蚍蜉撼大树，自寻死路。“我没想立刻付诸行动，只是突然感慨一下。”

心里明白归明白，但吐槽还是得吐槽：“暖暖，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你很危险。”

姜去寒：“嗯？”

温然投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你的法诀哦~”她拉长了说话的尾音，无声地吐了三个字：天刑诀。

她有预感，那老头让她“拯救世界”肯定不止收集生灵素这么简单。

瞧着姜去寒的脸色更黑了，温然脸上忧虑，心底笑嘻嘻。

“你快点回来哦，百妖秘境快开了。我们去凑凑热闹啊！听说里面有很多灵草神植。我的要求不高，薅一把就满足了。”

姜去寒顺着她的话题走，“这才是你联系我的目的？”

“哎呀！看破不说破。”温然摆手，没有一点愧疚之意，脸皮厚过树皮。

两人胡乱扯了一会儿，才断开联络。

后面断断续续的脚步声，温然想忽视都不行，她扭头看向苏美人。

“有事？”

她恢复高贵冷艳，冷着脸，没有表情。

苏美人把茶点端上来，“您请用。”

说完，交叉在胸前的双手紧了紧，覷了眼温然。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您什么时候取我的灵根？”

她哥哥的灵根已经接好，今日醒来，与她长谈了很久。随后就闭关，他想在三天内突破地三品。

温然迟迟没有抽取她的灵根，尤其是她刚刚听到“杀了他们”这样的话，吓得她来回踱步。

很多人只要想到不确定的事情，会忍不住忧虑恐慌。苏美人是这样，温然一日不提报酬的事，她就无法心安。

温然没回她的问题，反而问她：“知道太平会吗？”

苏美人搞不懂她的意思，点头。

“你觉得它们如何？”

苏美人更慌了，内心组织了好几个答案，小心翼翼地观察温然的神色，答道：“不太好。”

温然：“赞同。”

苏美人暗暗松了口气。

温然单手托腮，食指在桌面上轻敲，“三十年内把太平会铲平了，能做到吗？”

苏美人愣了，纤细的食指指向自己，“我、我？”

“我不”刚想否认，她突然停顿了一下，“能！”

苏美人的语气很坚决，仿佛在告诉自己‘一定行’。

温然：“我看好你噢。”

其实是她没想明白自己该拿什么报酬。抽取灵根？不，她不需要。无私奉献一文不取？不，不是她的风格。

思来想去，她只能放个大概方向。苏美人属于谋而后定的类型，给她定个目标，也许有用？

苏美人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接受死亡，突然有人跟她说：你不用死了。这种大起大落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她强忍眼眶的酸涩，郑重地跪下给她磕头。然后回房找出一个木盒子，递给温然。

“仙长，这个给您。”

温然疑惑。

苏美人脸上闪过一抹羞赧，盒子的东西是她和哥哥在冷月古林一处小秘境拿到的。本以为是奇珍异宝，但工会的鉴定结果是一颗普通的珠子。

“它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我和哥哥觉得它很重要……”她底气不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希望您不要嫌弃。”苏美人想了想，也举得不好意思，试图挽尊，“您把它当做我的信物吧。”

温然打开木盒，看到珠子的时候愣了一会儿，随后慢条斯理地合上盖子。

“它很好看。就当我给你兄长接灵根的报酬吧。”温然看似商量的语气，实则不容反驳。

“嗯？好。”苏美人讷讷地应了。

※

温然拿着木盒的东西回到水心居，整个人都陷入一种矛盾的状态。

她一直以为生灵素的定位需要生灵珠作为引导。没想到接二连三的事实赤裸裸打了她一巴掌。

在冷月古林，顾里的母亲给她的那一颗珠子，包含一部分的生灵素；苏美人给她的这颗珠子，也包含一部分的生灵素。这两颗生灵素凝结的珠子，都是她阴差阳错之下拿到的。

假如她看到顾里他们受害选择旁观；无视苏美人的请求。那它们，都不会回到她手里。

这样的展开让温然很慌，如果确认生灵素的标准发生变动，她没办法通过生灵珠确认其他生灵素的位置，仅靠运气来收集，这事被人为操控的空间非常大。

她最怕的就是麻烦！现在麻烦大了。

温然额角的青筋直跳，“头疼。”

“这操蛋的世界。”她唾骂一句。

她把生灵素融到生灵珠内，看了它们好久。

温然运行生灵诀。

她按照生灵谱的步骤，一丝不苟地执行。还是卡在第一层，毫无进展。

她的神识飘到水心居的上空，来回摇曳。俯视底下的山峰河湖，她不可抑制地联想到跟姜去寒讨论过的问题。

“强者为尊，就是对的吗？”她不禁扪心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