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将军府,据说是前朝的王爷府邸,门口的石狮子威猛雄壮,漆红的大门前六名青衣小厮整齐威严,里面亭台楼阁,雕梁画柱,奇花异草,争奇斗艳。凤皇将这里赐给尚云,足见如今的将军府有多受重视了。
初见在二门上下了轿,便看见前方步履匆匆的人影,看着几乎是小跑着的将军夫人,忙迎了上去。
“初见见过姨母。”看着若如脸上溢出的汗水,内心升起一股愧疚:“姨母如此匆忙,别着了风,本是给姨母来请安的,却惹得姨母如此,是初见的过失。”
看着眼前还稚嫩的小脸,若如觉得眼里有些酸涩:“傻丫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姨母只是有些日子没见你了,想的紧,便迎了几步,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尚青霭也是上气不接下气,粉面通红:“昨日听说你今日要来,母亲便开始念叨,雪姨说一晚上都没睡好,这不,天没亮就让人出来门口等你,一听说你来了,就往外跑。”
“还说呢,姐姐也不知道拦着点。”
“好妹妹,你又不是不知道娘的性子,岂是我能拦得住的?”
若如伸手将初见的手拉住:“这么早过来,可用过早膳了?姨母给你做了你爱吃的糯米糕和桂花糕。”
“用过了才过来的。可是我一直惦记姨母做的糕点,如今一听,肚子就开始叫了。”
“那我们快些进去。”边说边伸手拉着初见往里走,青霭冲着初见眨了眨眼睛。
正院暖阁里,看着初见吃了几块点心,青霭便借故离开了,她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母亲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看她日渐消瘦的身体,憔悴的面容,便知道,她心里的结一直在,解铃还需系铃人,离开前对着初见暗中指了指母亲。
只有两个人了,若如拉着初见坐在身边,摩挲着初见的小手,半天无语。
“早就想来看望姨母的,只是最近家里事情有点多,姨母可不要怪初见。”
“傻孩子,你能来,你不知道姨母有多高兴。”
伸手拍了拍出见的。
“好好的事情,突然就变了,姨母实在不知道该跟你说些什么,事情变成这样,都是姨母的错,姨母愧对你母亲的信任。”
“姨母,你不要这么说,这不是你的错,爹爹娘亲去时,初见的天就塌了,是姨母为初见重新撑起了一片天地,这些年的悉心照顾,甚至超越了青城哥哥和青霭姐姐,娘亲的托付,姨母早就做到了。”
看着若如要说什么,初见摇了摇头,继续道:
“如今的尚家,慕承皇恩,风光无两。无依无靠的我,已经不适合和青城哥哥在一起了,如果强行在一起,于将军府来说,我这样的儿媳,是笑话;于我来说,是负累。
青城哥哥是尚家唯一的传人,尚家的荣耀,姨母安乐,青霭姐姐的幸福,这所有的一切,都系在了青城哥哥的身上。
而这些,有了八公主就是轻而易举。”
说着,初见抬起头,看着若如的眼睛,让她看着自己眼里的真诚:
“而我,希望姨母好,青城哥哥好,青霭姐姐好。”
“我知道,你的心思我都知道,”
握住初见的手,若如抬眼看着外面:
“这豪宅大院,富丽堂皇,外人眼里那是无限风光,只有这院子里的人,才知道究竟是怎么样的。”沉默了一下方又道:
“或许嫁个贩夫走卒更好,日子虽清苦,但心不至于疲累,可偏偏就这么简单的想法,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也是千难万难。”
伸手抚摸着初见的小脸,若如眼泪终是控制不住落下来:
“如今你却又要去那更艰难的去处,我这心里真是难过的紧。我虽呆在内宅,可这四皇子的事我还是知道点的,你以后的日子,我每每想起,就难过的不行。”
“姨母,这是初见的命,也会有初见的缘。”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初见想起姨母送自己出来时的泪眼朦胧,心情总是不得纾解,听着外面街道的人声鼎沸,初见敲了敲车门
“停车。”
“姑娘,怎么了。”
“桑麻姐姐,我想下去走走。”
古凤的民风开放,虽然也有男女大防,却也没有未婚女子不能上街的说法,因此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时不时也会有哪些为了图新鲜出来闲逛的官宦小姐。
桑麻知道初见的心情不是很好,想着出去走走,散散心,也许就好了,便不再拦着,陪着初见一起下了马车。
随着人流,漫无目的,街边摊贩的东西虽不如店里的昂贵,精致,却颇有趣味。
四处看着,初见心头的那股郁烦也一点点的散去。
“桑麻姐姐,你看这个。”远远的就看见这个银钗,初见欣喜的拿起来给桑麻看。那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银簪,只是簪子的前面镶嵌着一颗珍珠,浑圆雪白。
“嗯,虽然简单,但是样子倒是别致,做工也颇为巧妙,整个珠子就像长在上边,看不到一点镶嵌的痕迹呢。”
买首饰的老汉,满脸的褶皱,身上的衣服补丁摞着补丁,两个手掌布满了老茧,看着有人拿起簪子,拘谨中带着急迫:“姑娘若是喜欢,就拿了去吧。”
“伯伯这个多少钱?”
看着前面慈眉善目的小姑娘,老人家踌躇了半晌,才诺诺的开口:“二十两银子?”
看着桑麻怀疑的看着他的眼神,老人家赶忙到:“姑娘若是觉得贵,就给十五两吧。这钗子虽然材料不金贵,可却是小老儿坐了好久才做好的,我保证这样子是独一无二的。”
桑麻拿过初见手中的钗子,看了一下,对着老人家笑了笑道:“老伯,你这钗子在好,也只是一根银钗,这颗珠子也只除了圆润些在没什么的,这个五两银子已经是天价了。”说着放下银钗,就想叫上初见离开。
老人家一看,急了,他在这里一上午,看这个银钗的人倒是不少,不是嫌弃材质普通,就是给的价格太低,心灰意冷的很,桑麻给的价格已经是最高的了,看初见两个人要走,急忙开口:
“姑娘,你别急着走,五两也行。”说出这话,老人家,眼里涌出了一滴泪,这里的所有首饰,都是他用老妻子唯一的遗物改造的,要不是为了孙子的命,他就是饿死,都不会这么做的。
“五两就好,这里都是小老儿自己做的,若是姑娘喜欢,也一并送给姑娘。”
初见看了看其他的首饰,又挑了几对耳环,一个兰花簪,和那个錾珠钗放在一起,将荷包里的银子拿出来二十两递给对面老汉:
“这根钗子本身的价值,确实不值那么些,不过若是再加上我手里的这些,我就给伯伯二十两吧。”
看着莹白的小手上那两锭银子,老汉呆呆地回不过神来。
将银子放在案板上,桑麻帮着初见把东西拿起来。
“伯伯做的首饰很漂亮,我很喜欢。”
看着走远的两个人身影,老汉捧着银子,贴在脸上呜咽着。
旁边代写书信的书生过来拍了拍老人的肩膀:“成伯,你快去找抓药吧,子言兄等不及了。”
伸手糊了糊眼睛,老汉忙往医馆跑去。看着老汉背影,年轻书生伸手帮老汉收拾东西,嘴唇动了动,低语了什么,却没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