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流尘看了看被百里流云紧紧护在旁边的人,一边嘴角勾起,还真是呵护备至,想到这里,他不紧不慢道:“怎么,是本宫准备的吃食点心不合胃口么?”
瑾璃站起身屈膝道:“殿下准备的当然是最好的,只是我家姑娘身子不好,药是按时间服用的,万万不敢断的。”
百里流尘半笑不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瑾璃,没有在说话。
瑾璃也不在意,姑娘身边只要有贤王在,那大小事宜是无论如何也用不到她们的。
百里流云将食盒里的药膳拿出来,试了试温度,从那边过来这一路正合适,拿起汤匙一点点喂给初见,不是的还要拿帕子去试试人儿的嘴角,当真的细心呵护。
百里流云这边的人自是见惯了的,见怪不怪,其他人确实惊奇的恨,太子看了看下面那一幕,只觉辣眼睛的很。他如今倒真是看不透这个四弟了。
以前的默默无闻,甚至都说他体弱多病,弱不经风。他也并未真的在意。可是这人三年前突然出手,废了他很多的人,让他连同他的母族阮家都根基受损,以致到了现在还在固守本家。
一开始听说他对这古凤来的皇后很暧昧,太子甚想这皇后说不得是什么绝色,可是见过之后,说不失望是假的。在从不少了美人的皇家人眼里,这位弃后着实普通了些。
百里流尘甚至派了心腹去往古凤将初见的事情查个清楚,结果还真是让他有了一丝兴趣,这身世确实离奇,也确实没什么力度。如此这般的人,百里流云为何要拢在自己的跟前?
百里流尘可不信什么报恩,什么真情,他们都是皇家那个大染缸里冲刷出来的。知恩图报,情深意重是什么东西?
可今日,百里流尘还真是大开眼界了,若这不是真情,这百里流尘可真是能屈能伸的很。
百里流尘只觉的讽刺,可那些姑娘甚至是他旁边的枕边人太子妃,看着都是五味杂陈。又有多少人几乎要捏碎了手中的帕子。羡慕嫉妒恨,果然滋味难熬。
百里流云却不在意别人如何,虽然药膳都是怜竹用心熬制,甚至去了药材的苦涩,可那味道也不能说的上多好,一碗药膳吃尽,百里流云连忙拿起一粒为初见去皮的葡萄放到她的嘴里。
那香甜的味道瞬间充斥口腔,初见看着百里流云的眼睛一瞬间亮起了星光,百里流云只觉得这一天太多的惊喜充斥胸膛,让他几乎要失去理智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揽入怀里,融入骨血。
百里流云用力的眨了眨眼,桌案下的大手缓缓握住初见的小手。
他看了看对面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阮寒末,抱拳拱手道:“阮少主!”
阮寒末被这不高的声音拢回心神,同样抱拳拱手:“王爷!”
“这葡萄不知是阮少主从哪里带回来的?可方便将地址告之?”
阮寒末看着百里流云,眼里的惊诧一瞬而逝:“王爷可是喜欢?”
百里流云点了点头:“阿见很喜欢!”
一句话,换来了阵阵的抽气声自己更多惊讶的目光。
阮寒末看了看如同乖顺的猫咪般看着眼前的翠绿葡萄的小人,低垂下的眼皮遮住了眼底那一抹柔,他笑了笑道:“这是我游历到北疆深山里的一处寨子发现的。那地方深处森林深处,很难寻。这葡萄也是他们寨子周边山上野生的。
当时我也是觉得味道很好,便多换了些。
王爷如今要去,到了也没有了。
不过这葡萄我那里还有很多,既然初姑娘喜欢,稍后我让人送过去。”
百里流云点了点头:“如此,有劳阮少主了。”
阮寒末拱手道:“王爷客气了,不过一点子水果,不成什么?另外那地方的地图我回去画了来一并送过去给王爷。”
“好!正好前段日子本王得了一把匕首,据说是前朝兵器大师雪松大师的得意之作,本王听闻阮少主最是爱好收藏兵器,正好当作谢礼。”
阮寒末也不客气,点了点头:“那我就多谢王爷了!”
“雪松大师的兵器有价无市,王爷但是大方,为了这点子吃食便送了出去,穿出去,说不得也是一番佳话。”
百里雨晴自上次护国寺回去,便一直伤怀不已,那是她爱入骨髓的人,也是她自认唯一能配的上的男人,却视她如草芥。受了伤不说,回去还被父王好一顿训斥,甚至责令母妃给她找门亲事,不拘是江湖豪侠还是世家子弟,只要人品好即可。她闹了几次,甚至让父王打了一巴掌。自那时起,她便恨上了初见,只觉得那人貌不出色,必是凭得狐媚手段迷了王爷。只是日久见人心,她相信王爷雄韬伟略,只要她能揭穿,王爷必会回心转意。
本来她已经做好了打算,却在看到百里流云居然只为了那贱人喜欢吃的一点子葡萄居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她那股气怒在胸口不上不下,憋的她眼眶通红,只觉的莫大的耻辱。
她按耐不住出来说话,太子一众自是乐得看戏,百里雨浩却心底一沉,他用力去拉百里雨晴的衣袖,却被她挥手打开,直视她那似乎是夫君出墙的谴责眼神,百里雨浩第一次觉得自己这妹妹当真是被宠坏了。
“雨浩,先帝十几个儿子,除了皇上,便只有本王了,本王能在这血海中拼的一身荣耀,靠的绝不仅仅是能力和衷心,更重要的便是审时度势。
这大周你们得罪谁,父王都可以拼死一护,唯独贤王,他的手段能力,远远不是你们看到的那么简单!而贤王唯一的软肋便是古凤来客,即便是你们皇伯父都甘拜下风!这是你皇”
父王的话百里雨浩虽然并未通透,可是当时父王语重心长的沉重语气,他如何也忘不了,为了放着南宫雨晴说出什么无法挽回的话,百里雨浩直接打断她要出口的话。
“雨晴!”带着严厉的声音,让从未听过自家兄长如此语气的南宫雨晴一愣,感受着手腕上几乎捏碎了的力度,她回头看向南宫雨浩,通红的眼眶里带着薄雾。
这样的百里雨晴似乎有着迷茫和无助,让南宫雨浩心疼,却不得不点醒她:“你若不怕给家里招祸,只管继续!”
腕上的疼痛让她额头沁了汗,她低头看着手腕,心有不甘,却又被来自兄长的严厉吓住,嘴唇蠕动半晌,终是为发一语,一滴泪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顺着脸颊流下。
百里流云喂了初见吃了几粒葡萄,便停下了投喂,拿出帕子为她擦掉嘴边的汁水,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有些疑惑,百里流云好笑的摇摇头,阿见如今越发的可爱了,柔声道:“阿见,这东西虽然好,却终归寒凉,你的身体太多了会受不住!”
初见似乎听明白了,歪着头似乎想了想,便放开了去。
“一直以为四哥最是严谨,倒没想今日能看到四哥如此一面,倒是让咱们开了眼界了,只不知这情景若是让古凤的皇上看到,不知该是何样脸色?”
这话让厅里听到的人大都低下头装作不在意的吃东西。百里流云抬眼扫了一下说话的百里夙雪,虽然只是淡淡一撇便转回了头,可那目光里带着的黑色漩涡仍然让百里夙雪脊背发寒,心底发怵。
百里流尘单手举杯,眼角的余光看了看自己的妹妹,果然是不成气候,看着坐的端正,但那身体抖动的似乎有点大,果然是女儿家,在傲娇,也不过是面子上的,一戳便破了。
他用杯子隐住嘴角的冷笑,放下杯子道:“夙雪说的虽然直接,不过这也确实是个问题,本宫听说这古凤皇帝虽然娶了南朝第一美人,却也只给了一个贵妃的位置,这后位可一直留着。
本宫知道四弟一向不拘小节,只是这初姑娘身份实在复杂,即便是为了她好,四弟也得好好思量。”
“殿下多虑了!”
清朗的声音出自欧阳慕白,作为欧阳家的少主,一身青衣,玉树临风,也是濮阳风云人,站起身来,冲着百里流尘拱手一礼:“小见是我欧阳家流落在外的血亲,如今也已认祖归宗,入了族谱。祖母日前也将此事的来龙去脉禀明皇上。
如今她是我欧阳家大小姐,之前受了欺压,她一个弱女子,一无父母亲人,二无自保能力,才会受尽屈辱,多番磨难,我欧阳家一向护短,不管他是谁,欺我欧阳家人,都不会放过。
所以,之前的事在她归家时便不算数,即便对方是一国之主,我欧阳家若是不认也使得。”
太子眯着眼打量着欧阳慕白,在他曾经的记忆里,阮家寒末,云家云傲算得上翘楚。
玉家玉无心不过一个色令智昏的小子,致于一向不怎么出头的欧阳家两兄弟更是早就没了欧阳家的傲骨。
如今看来,百里流尘突然发觉他看错了,一直都错了,这哪里是没有欧阳家的傲骨。
百里流尘笑了笑,随意摆了摆手示意欧阳慕白坐下道:“这事本宫倒是听了一嘴,不过一直当是宫人说错了,毕竟这事太传奇了些。到没想这竟然是真的,还让欧阳家如此重视。”
欧阳慕白已经坐下,听他说完,接着道:“传奇倒也说不上,不过是老天慈悲,欧阳家先祖庇佑,不让欧阳家血脉流落在外。”
说着他看了看初见,微笑道:“我们家小见心性纯善,全家上下疼爱非常,为她做什么都不为过。”
太子没有说话,看了一眼旁边的太子妃,太子妃心领神会,笑道:“本宫还在闺中时便知道欧阳家老太君最是喜欢女儿家,本宫和妹妹幼时也曾在老太君膝下玩耍,至今都记得老太君对玉如妹妹的疼爱,如今又找回一个孙女,想必老太君更加疼爱吧?
玉如妹妹如今恐怕也得退居次位了呢?”
欧阳如玉正根玉盏挤在一起窃窃私语,倒是没想到这话扯到了自己头上。她虽然年纪不大,却也长在老太君身边,这点挑拨离间的手段还不至于看不出来。
欧阳如玉歪着头看着太子妃,语气带着娇俏:“怎么会?家里只有两个粗心的哥哥,我很多事情都无法和他们说,一直最羡慕的便是太子妃和阮家漓漓姐姐,玉家玉屏姐姐和玉盏。
如今总算如愿了,不但有祖母的疼爱,还有姐姐的疼爱,不是更好?哪里有首位次位之分?果然太子妃娘娘最是喜欢拿玉如开玩笑。”
“玉如,不可对太子妃无理!”在自家哥哥宠溺的呵斥中,欧阳如玉嘟了嘟粉嫩的小嘴,对着太子妃讨好般一笑,便转过头去继续和玉盏咬耳朵。
太子妃噗嗤笑出声来,看着欧阳慕白道:“欧阳少主不用客气,如玉妹妹这性子天真烂漫,本宫很是喜爱。”
“娘娘身份尊贵,不跟她一般见识罢了。”
“呵呵!”太子妃笑着看了看初见:“说来欧阳家大小姐归家,本宫还未有表示。”
说着抬手将玉腕上的血玉镯子摘下来,递给身边的女官,示意她拿给初见:“这是本宫和太子大婚时我祖母所赠,虽说不上多名贵,却也代表了老人家疼爱小辈的心意。如今送给初姑娘,也算本宫和太子的一点子心意。”
百里流云未说话,连翘上前一步,双手并起,恭恭敬敬的将镯子接过来。连翘深知太子妃给的东西,虽然名贵,却终归来自不可信之人,王爷是绝对不可让主子带的。
太子妃也不介意是谁将镯子接下,只看着初见道:“早就听说初姑娘,哦,或许如今该叫欧阳小姐了?”
欧阳慕白站起身:“小见才归家,很多事得慢慢来,名字毕竟跟随她那么些年,该不该早就没那么重要了,反而不弱让她随心,娘娘称她初姑娘便好。”
太子妃的手突然一紧,她自幼养尊处优,长大后又嫁给太子,金尊玉贵的,还从未如此自卑过。即便她拥有了太多别人终其一生都不能得到其一,她却仍然感遗憾,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