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内,丫鬟、婆子屋里屋外跪了一地,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声。
林玉竹躲在杨心儿的身后,一脸的不知所措,心里无限恐慌,手不受控制的轻轻发抖。韵兰小姐不见了!怎么办?自己受人所托,竟然没有尽到责任。这可怎么呀?这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叫自己怎么陪得起!
沈夫人圆瞪着双眼,眼中怒火熊熊,紧咬着牙齿“格格”作响,看样子恨不能把林玉竹一口给吃了。“我女儿了!!!”
林玉竹被沈夫人那声吼吓得又是一哆嗦。“我,我,我……”
“娘,”杨心儿隔在两人中间,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件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您先别发火,小心气坏了身子。”
沈夫人又瞪上了杨心儿,“你是那边的?不见了的可是你的亲小姑!你居然还帮着这个外人说话!”
杨心儿咬了咬嘴唇,又陪上一张笑脸,“娘,我不是帮着玉竹妹子,韵兰妹妹的情况大家都是了解的,她就算一时找不着了,也只会在这府里头,不会到外边去的。所以您不用太着急,派人把府里彻底找一遍一定会找到的。”
“你这是说我家韵兰是疯子吗?”沈夫人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以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眼光看着杨心儿,“你以为我无理取闹?我如果不是已经找过了,会跑到这里来要人?就是大家都知道韵兰是跑不出大院,所以她要是能出府,就是有人故意的。这段时间和韵兰走得最近,又了解所有情况的又是谁?”
这么说,韵兰小姐真的不在秦府里?林玉竹这下更慌了。
被自己婆婆的眼光看得心头一惊,杨心儿差点一个趔趄,但身后是林玉竹,要是她都顶不住,玉竹该怎么办?“可是,玉竹妹子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那这府里谁有理由?”沈夫人冷冷地问,“韵兰纵然是病了,但这么多年来也是平平安安过来的。她一来,这才多久,大伯就没了。我托她照顾韵兰才几天,韵兰就不见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她心里装的是什么!”
“娘。”
杨心儿还想要替林玉竹辩解,却被沈夫人一声厉喝给打断了。“你不要再说了!否则,别怪我不顾你有孕在身,让人架你回房!”
“二太太,”见杨心儿被沈夫人呵斥,林玉竹虽然害怕但也不能一直躲着了,从杨心儿的身后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我确实没有对韵兰小姐起过什么歪心思。我没有带走她。”
见林玉竹走到杨心儿身前,沈夫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说没有就没有吗?你凭什么让我相信!”
“可我真的没有啊。”沈夫人的力道很大,抓得林玉竹好痛。“你要是不相信我,我怎么说你也不会相信的。”
“你空口白牙的,叫我怎么相信你?”沈夫人的脸已变得狰狞。“说,韵兰在哪里!”
“我……”我怎么会知道?林玉竹心一直往下沉,陷入了无底深渊。
“婶婶这话不也是空口白牙么。”秦少均扶着陶蓁蓁一进屋,就看到这架式。不得不开口了。“您一味的指责是林家妹子弄走了韵兰,又有何凭据?”
听到秦少均的声音,沈夫人缓缓回过头,但神情依旧,“那你给我解释一下,我请她照顾韵兰,这才几天,韵兰就不见了!她难道就该不交给我一个交待?”
秦少均垂下眼睑,隐藏起厌恶的眼神,对陶蓁蓁一挑下巴,又朝沈夫人和林玉竹方向偏了一下头。
陶蓁蓁会意,放下丈夫的胳膊,走到二人面前,抓住沈夫人的手,把它硬生生地从林笑笑的手腕上扯了下来。“婶婶哪里的话。您请玉竹妹妹照顾韵兰小妹妹本就有失妥当,一个当主人家的,不尽主家之责也就罢了,哪有使唤客人做事的道理。”
陶蓁蓁的语气不似以往的柔和,多了冷冷的寒气,沈夫人乍听之下,心中不免一颤,“你这是什么意思?”开口虽依然强硬但以少了几分戾气。
被陶蓁蓁救下的林玉竹揉揉生痛的手腕。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默默地后退了几步,离沈夫人远了些。
见陶蓁蓁扯开了沈夫人和林玉竹,秦少均眼神一松,收拾了一下心绪,放缓口吻道:“侄儿知道婶婶着急,但这事并不是林家妹子的错,况且妹子还是客人,秦家在地方也算得上是有名有姓之家,婶婶就算再心疼也请不要胡乱怪人坏了规矩,以免损了秦家的名声。”
“名声?”沈夫人听了秦少均的话,呵呵一笑,“我女儿的安危居然比不过秦家的名声?”
“婶婶,你明白我不是这个意思。韵兰小妹妹的安危人人都担心。”秦少均压着气解释。
可沈夫人似乎却不并想放任何人好过,“秦家的名声现在大的很,恐怕都快惊动朝廷了。当家主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女妖割掉脑袋,也算是天下一大奇闻了。”
秦少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眉毛开始竖了起来嘴唇微微发抖。
陶蓁蓁的眼光也一下凌厉了,冷得就像是冰块。
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杨心儿连忙上前打着圆场,“大哥,嫂子,娘真是伤心过度了,一时神志不清,说话也糊涂了,你们不要放在心上。当务之急是赶紧派人四处寻找韵兰要紧。”
谁知,沈夫人并不领情,“谁让你插嘴的!”
“娘。自家人何必为了口角之争而说气话。”杨心儿劝着。“平时也都处得好好的,这个时候大家都急,别伤了和气。”
哪知道,沈夫人居然是越听越气,“滚开!”用力的推开靠了过来的杨心儿。
“啊!”杨心儿一个脚步不稳,向地面栽了下去。
“心儿姐姐!”林玉竹惊呼一声,就要上前搀扶。
但有一个身影比她更快,一双温暖的大掌抚上杨心儿的腰,稳稳地把她圈在了怀中。
“二少爷!”林玉竹看清来人,一时愣住了。
“娘!”秦少城口声恭敬地对沈夫人叫了一声,却因抱着杨心儿没有行礼。“您老人家因何事如此大动肝火?”
见儿子抱着杨心儿,沈夫人阴沉的脸更加阴沉了。“何事?你一天到晚到底有没有把半分的心思放在这个家里?韵兰不见了,你竟然不知道,还有脸问我何事?”
任由媳妇从怀里挣脱,秦少城也不去挽回,“这事我知道,只是不知这和林家妹妹有什么关系?母亲第一个问不应该是小蝉儿和夏婆子么?”
“她们早就被我押在柴房了。不用你操心。”沈夫人道。
“那么她们可说了这事是林家妹妹的主谋?”秦少城接着问。
沈夫人口气异常严肃起来,几乎是咆哮着道:“秦少城!你清不清楚,不见了的是韵兰!你知不知道这事有多严重!”
秦少城眼光扫过对自己冷着脸的杨心儿和不知所措的林玉竹,脸上呈现出一种十分复杂的表情,一本正经说道:“娘,我会把韵兰找回来的。你别找林家妹妹的麻烦了。这事真跟她无关。”
既然自己儿子都如此肯定了林玉竹的清白,沈夫人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一甩袖说了声,“随你。”便气呼呼地走了。
待沈夫人的背景消失在了院门外,屋里的人齐齐地松了一口气。
林玉竹本要上前谢过秦少均和秦少城,被他们两人双双拦住了。“妹子原里秦家重要的客人,却受此惊吓,本就是我们该致歉,哪有让妹子反过来谢我们之理。”
陶蓁蓁和杨心儿也拉住了。“妹妹不必如此。”
看四人都这么说,林玉竹也只得做罢。
“听少城刚才之言,似乎对韵兰失踪之事了解颇多,你是不是掌握了什么线索?”秦少均问。
秦少城叹口气:“确实的线索我到没有,但是方向是有一个。这些日子兄长因为忙着大伯的事,其他的事情不留意也是正常的。前日,官府里的捕头来传了个消息,说最近半年来县内各地偷拐小孩的事情屡有发生,皆是韵兰那般七、八岁的年纪,男女不限。官家因怕引起恐慌都是秘密查访,他前段时间才查到一点眉目,似乎凶犯就在咱们这镇子周围。因他与咱们私交一向不错,才托人来给提了个醒。”
“前日捕头来传话,今日韵兰就不见了。这事不能这么巧吧?”杨心儿站累了,扶着林玉竹找了个椅子坐下,“可韵兰妹子是在家里啊,咱们这人家要进个闲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是进女眷所居的后院。”
陶蓁蓁垂眼思索片刻,对杨心儿道:“你一个有孕在身的人,操心做什么?今天你也累了,玉竹也吓着了。你们好好休息休息。这动脑,费力的活,让我们三个大活人去做就好了。”说完扯扯秦少均的袖子,“我看我们就不打扰她们休息了吧?”
秦少均会意,又对林玉竹说了几句安慰的话,随即吩咐小香等人送两人回了香趣小筑。
三人却没有休息,留在了议事厅,还叫来了一直在外面等情况的秦少原。
“大少爷,二少爷,大少奶奶。”秦少原对三人恭身施礼,“不知二太太哪里妥当了没有?”二少爷进屋后不久二太太就一脸怒气的走了出来,这架是吵完了还是隔几天要接着来?自己也好做点准备。
秦少城一摆手,“这事你不用管了。母亲那边有我。”
“真的?”难得见到做事正经起来的秦少城,秦少原一时间有点难以适应。忘了身份脱口问了一句。
秦少城到也不恼,负责任地点点头,“眼下韵兰的事才最为关键,找到她的行踪为当务之急。”
“韵兰小姐?”秦少原有些不明白,这位精神不稳的小姐,就算一时找不着,也只会在秦府范围之内,府内处处有人,要想找到并不难啊?二太太所谓的找遍了秦府在自己看来只不过是想林家姑娘麻烦的托词,二少爷怎么说得这么严重?
见秦少原迷惑,扶夫君坐下的陶蓁蓁开了口,“前日县府捕头传的消息,你可知道?”
“小孩失踪之事吗?这我是知道的,但不知道与韵兰小姐有何关系?”这犯人要抓小孩,找寻常百姓之家不是更容易得手吗?秦家这等大户,门户严紧,下手很是不易,一般也不会成为目标。
“虽说咱们家这种家势,对于普通犯人来说是不好着手,但也难免被野心颇大之人盯上,凡事并无绝对。”陶蓁蓁道:“再说,捕头前日来了个消息,今日就找不着韵兰了,这也太巧合了。”
秦少均补充道:“况且韵兰的情况特殊,她分不清谁是亲人,谁是陌生人,肚子一饿,只要有人给点东西就会跟人去了。就算现在还没被人诓骗,不及时找到的话,也难保不会出事。”
听了三人的话,秦少原也感觉到事情真得不对劲了,“难不成,二太太真的搜遍府内都没找到人?”是自己判断错误?
秦少城眉心处深深地皱起了一个“川”字,“别看母亲平时对韵兰不怎么照顾,但要是韵兰一旦离开了她的视线,最紧张的便是她老人家了,不查出韵兰的下落,她是绝不会安心的,所以她若说找遍了府内那就是真的找遍了。”
“这,”这还真是看不出来啊。秦少原心里嘀咕。“那不知道如何查找啊?”二太太既然都找遍了,那么自己去查恐怕也是徒劳。
“这事我们也想过了,”秦少均道:“依我们府里的处事风格,应该没有谁会对韵兰怀有不利之心,可又偏偏出了这事,只能说与那案子有关的机率很大。但韵兰独自出府是不可能的,那么就一定是出了内贼了。内外勾结才会把人弄了个没影。”
内贼?秦少原额头冒出了几许冷汗,倘若真是有这么个贼,自己这个管家岂不是管理疏失,审查失当了吗?
“玉竹妹子从来到秦家,虽出过一次门,但与外界并无过多交集,在府内时也从没与外面有什么联系。何况这案子,我们才刚刚知道,她也一样。所以她不可能与这事有关系。”陶蓁蓁把与夫君交换过的意见说了出来。
这到是真的。秦少原暗忖,大少奶奶一向对林家姑娘很关心,行踪交往基本都在掌握。
然而,陶蓁蓁的话并没有完,“秦管家你得从下人最近来往关系下手了,特别是那些随时可以出入府门的,那些外院、内院都可以进,又或者虽不能进内院,但能接触到内院的,还有那些外院内院私下交好的。”
听完陶蓁蓁之言,秦少均、秦少城皆点头表示赞同。
秦少原也不敢多做耽搁,回了声“是。”,就匆匆去着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