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三人知道他性情古怪,还真的怕一直看着他,他真想不出好办法。都移开眼,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静待消息。白蕾和木头道士都在,他们也不怕那些怪物找上门,离开“沉影”潭的心虽急,到也还等得起。
“这可怎么办了?”木头道士心里还真的没想到办法。原先只是四个人,进来出去,都容易,只要在这里的时候不被妖物鬼怪所害就行。没想到,硬生生跳出来一个女鬼,这可就不好办了。鬼物是被龙血划下结界锁在这里的,这结界上百来还没听说谁能破呀。再说,要是真把结界给破了,这“沉影”潭边的众多鬼怪妖精不全都被放出去了吗?这又得有多少生灵受害啊?这罪责他木头道士可担不起。但要是不带白蕾出去也是不行,既然答应了人家就得讲信誉,而且,白蕾逃婚必然惹怒妖王,一旦被抓住只怕也会凶多吉少,她虽是女鬼,也是六道众生,见死不救可不是修道之人所为。“头疼啊!”木头道士仰天哀嚎。
“头疼啊!”
“头疼啊!”木头道士一声比一声大地叫着,摇着头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绕了不知道第几个来回后,他一把抱住一根柱子,“柱兄,你说我该怎么办?”说完,头一伸,“咚”地就撞在了柱子上,整个屋子随之一震,“哗啦!”几块瓦片掉了下来,碰到地面,摔成碎块。
白蕾看着他愣了三秒,突然感到自己的头也有点疼了,刚才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竟然觉得这臭道士有几分真本事?什么联手出去,是不是决定做的太快了?
郭、王,邱三人也被木头道士撞柱子的行为吓了一跳,但现在能依靠的也只有他一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要他不拿刀抹脖子,都由着他去吧。
“柱兄!”木头道士大叫着,又打算撞上去,忽然感觉有个东西戳了戳自己的大腿。嗯?他疑惑地往下看,只见是顾墨友在戳他。“你?”刚想开口问,又想到了白蕾的存在,他闭了口,用眼神询问:你想干嘛?
顾墨友眼中带着友好的笑意,朝他勾勾手指头,示意他跟自己走。
“咳咳。”木头道士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刻意把嗓子压低几分好显得一本正经,“那个我出去在附近转转看有什么办法?你们可别跟来啊!跟来我可想不出来办法。”
白蕾嘲讽地撇撇嘴,懒得理他。
其余三人则点头表示随便他。
木头道士整理了一下披风前襟的系带,抖了抖,一甩衣袖,背着手走了出去。
顾墨友默默前进,再次来到了棵长着血红色“菌子”的参天大树前,“你看看这棵树。”
“这个?”木头道士搓着下巴,围着树走了三圈。“你确定?”他问顾墨友。
“嗯。”顾墨友很肯定地点点头,“这里面百年来蕴育出来的东西,是唯一可以带出那个女鬼又不会破坏结界的工具。”
“是啊。没想到这里居然会产生出这件东西。”木头道士感叹,“天地造化可谓神奇。不过小哥,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这件东西的?”
“送我这件衣服的人告诉我的。”顾墨友回答的到也痛快,“她叫林三姑。”
“难怪,难怪!”木头道士一挑眉毛,“我说你一个十岁小童怎么可以在这个地方生活的如此逍遥自在,原来是她给了你指点。”
退后两步,木头道士手抬起,口中喃喃开始念咒。顾墨友却上前一步,挡在了他和大树之间。
“你这是做什么?”木头道士不解,“你带我来不就是为了取那件东西,好从这里带白蕾出去吗?”
“和那个女鬼有协议是你们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操那份心?”顾墨友口气平稳,但话说得完全不像一个十岁小孩子。
木头道士也没多大惊小怪,乐呵呵地问,“那你有什么想要的?说来听听。”
“从这里出去之后,我会去一个地方。但那个地方应该很危险,我一个人应付不来,我需要你跟我一起去。”顾墨友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要求。
“啧啧,”木头道士嘬着牙,“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也是个会打埋伏的主啊?”
“你答应不答应?”
“我,”木头道士指指着自己的鼻尖,“没什么问题,陪你走一趟就是了。不过,你为什么不找里面那个两个公差跟你去了?他们身手矫健,头脑灵活,堪称一流人才,尤其是那个郭大个,那简直是县衙里的精英,捕快界的栋梁,上能弯弓射雕,下能探海捉蛟。怎么样?叫上他吧?”边说边手舞足蹈地比着。
“就你一个,不许告诉别人。”顾墨友否定了木头道士的提议。
“唉!真是遗憾。”准备“吓死”郭捕头的计划在脑子里如被戳的肥皂泡般瞬间破灭了。“那麻烦小哥让让。”挥挥手木头道士又开始掐诀念咒。
顾墨友移动脚步,离开大树,来到木头道士身边。但听得他嘴里嘀嘀咕咕地念着,双眼微闭,右手伸在空中画出一个字。
前面的大树开始起了变化,先是逐渐虚化,整个树干慢慢消散,只有最中心的位置闪着一道长长的金色光芒。
“敕!”木头道士下了最后的口令,那道长长的金色光芒飞了起来,静静地滑落在他平摊的手掌心。
顾墨友把脑袋凑近,好奇地仔细打量着这个林三姑告诉给自己的宝贝。
那是个一尺左右的像树枝一样的东西,白白的颜色散发出来的却是耀眼的金光。
“给,小哥拿着。”木头道士很大方地把东西扔给了顾墨友。
“嗯?”顾墨友诧异地看着他,“你不想留着吗?”
“天地间的宝物是有灵性的,它只会跟着自己选定的主人。现在它愿意跟谁还不知道了。我也就是先借来用一用而已。等到它选好了主人,自会留在主人身边,强求不得的。我又何必操那份心。”木头道士把双手塞进衣袖道:“我们回去吧,那几位也应该等得着急了。”
除开白蕾,郭捕头、王捕头和邱真也确实等得有点着急。毕竟木头道士有动不动就消失不见的“前科”。
“你到哪里去了?”一见木头道士,郭捕头连忙问,“有办法了吗?”
木头道士取过顾墨友手的物件,“有了。全靠它了。”
那耀眼的金光看得所有人一怔。
“这是什么?”白蕾半眯起美目,“这里竟会有这种灵气通天的宝物?这么久以来,我居然没发现。”
“发现了你也拿不到啊。”木头道士一脸的骄傲,“非得我这种修道之人才与之有缘,方可……”
还没说完,白蕾神色一凛,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快走,这宝物出世,必定惊动妖王。”说话间弹指向窗口,两只乌鸦“噗噗”掉在地上。“这两只耳报神动作还真快。”
“哎呀!这东西可不能被妖王夺去。”木头道士一推郭捕头他们,“快快快,走走走。”
一行人由白蕾领着急匆匆朝着“沉影”潭的出口而去。
快到边界,都能远远看到那块大木牌时,一片死寂的空中响起了隐隐的雷声。
“到底还是追来了,”白蕾冷冷道:“我们得加快脚步了。”
几人听言,全力跑了起来。还好,赶在雷声变大之前,到达了木牌所在。
木头道士把那根发着金光的树枝往白蕾怀里一塞,随之用一推,白蕾便浑身缠绕着点点金光到了木牌那边。
“居然这么容易就出来了!”白蕾惊喜不已,跑到木牌边上,摸摸木牌,又拽起路边的几根野草闻闻,“真的,真的出来了。和里面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哈哈!哈哈!哈哈!”
其他的人也来到了木牌这边。“这姑娘在这‘沉影’潭关了多久啊?怎么出来会这副模样。”郭捕头颇为纳闷。这又跳又叫的兴奋的不得了,跟在里面的冷峻完全两样,瞬间变成了一个得了糖的小孩子。
木头道士走到白蕾身边,一把扯过“金树枝”,“出来就行了,这东西还是还我的好。”
兴奋劲也过了,“还你就还你。”毕竟达成了心愿,对木头道士的无礼之举白蕾也不追究,“几位,咱们的合作到此结束,从今后,咱们各走各的路,互不相扰。就此别过。”话音未落已化作轻烟一道向远方飘去。
几人背后一道闪电直直地劈了过来,却被无形的墙壁硬生生的折断,牢牢地挡在了“禁”字木牌的另一边。
木头道士回过头,但见一位相貌英俊,但满脸杀气的年青人正恨恨地瞪着他们。
“哎呀!新郎追来了!”抱着脑袋,木头道士就是一路小跑地又不见了踪影。
邱真三人也都回过头看到那年青人。虽说隔着龙血的结界,他们还是心中一颤,快步奔向了那辆仍停在原地的马车。
“快醒醒,”郭捕头粗鲁地把正在月朗星稀下打瞌睡的马车夫摇醒,“醒醒!”
邱真把顾墨友抱上车,“两位,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吧。”
“啊———!”马车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这刚两天,你们还真出来了,要是再有个一天不出来,我就得去衙门报信了。”
“不是说好七天的吗?”郭捕头跳上马车,坐在了马车夫的旁边。“走!”
马车夫启动疆绳指挥马儿调了头,又挥起鞭子,“驾!”吃得饱饱的马儿立刻奋力地向前跑开。“您老人家什么身份啊,就算有那疯道士在,我也不敢太大意啊。”
“算你小子有良心,”郭捕头很是受用。“我们在里面这两天,这外面有什么事没有啊?”
“没。”马车夫道:“除了我媳妇每天来给我送吃的,随便问一下捕头您的情况外,这里一只鸟都没有多的飞过。怎么样,这次在里面的收获如何?”
“收获颇丰啊,”郭捕关得意地说:“顾家母子失踪案应该可以破了。”
“真的?”马车夫拱拱手,“恭喜捕头。”
“客气,客气。”郭捕头笑得很开心,这悬在心头半年多的案子可算能揭开庐山真面目了。
“顾小哥,”马车内邱真想问问心中关于林三姑的一些疑问,可才开口就见顾墨友闭着眼睡着了,且呼吸均匀,睡得很香。
“算了,”王捕头笑道:“这大半年的呆在那种地方,多半没怎么睡好,现在安全了,就先让他好好睡一觉吧。不止邱兄有问题,我和郭兄也还有一大堆的问题等着这小哥回答了。回去后,只怕还有的折腾。”
邱真点点头,“来日方长,我也是心太急了一点,既然找到了这孩子,还怕他跑了不成。”
“邱兄是想问有关仙姑的事吗?”王捕头问。
“是啊,”邱真道:“我心里有点疑问,还想再问问顾小哥。”
“说起来,你家仙姑这没音信也很久了吧?秦家出了几次大事,都没见她有只言片语回来?这是不是?”王捕头顿了顿,试探着说:“仙姑自己出什么事了?”
邱真咬咬嘴唇,再三思量后道:“不瞒你说,我家大少爷也是这么怀疑的。但仙姑到底是仙姑,出了多大的事?唉,不好猜啊。”
王捕头又沉默了一小会儿,再次开了口,“恕我直言,你家仙姑这情况恐怕是凶多吉少。”
邱真一怔,“捕头言过了吧。”
“但愿吧。”王捕头也不再多说,准备靠着车厢休息。
“捕头,”邱真却又想到了另一桩事情,继续打扰着王捕头,“先前郭捕头说顾小哥和他母亲的案子离奇的很,究竟是怎么个离奇法?”
“这个问题你问他没用,得问我!”一个声音忽然响在邱、王二人的耳边。
二人不自觉地抬头。就见木头道士的大脸不知什么时候占满了整个车窗,他正殷勤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你得问我。”
王捕头确定自己上车时车里车外都是没人的,但木头道士这神出鬼没的风格他已然习惯,拱手道:“道长请进来说话。”
木头道士身手矫健地从车窗钻了进来,“问我嘛,问我嘛。”
“道长你怎么会在这里?”邱真到还奇怪了,这不是一溜烟地跑得不见踪迹了么?
“其实了我是想跑了不再回来的。”木头道士大咧咧地靠着车厢坐着,“但是嘛那个郭大个还拿着我的衣服了,怎么着也得把衣服拿回来再说。”
看看木头道士身上那件自己的披风,邱真探头向外跟郭捕头说明情况讨了衣服交还给了木头道士。
“还是你好啊。”木头道士喜滋滋地接过衣服直接重在原先邱真的披风穿了上去。“你放心,你这件披风送得值,我会回报你的。”
一件披风,邱真也不打紧,“一件衣服道长看得上拿去便是,何用回报如此严重。”
“不不不,”木头道士难得严肃地摆摆手,“修道之人即接了施主的馈赠,必当回报,否则可没什么好果子吃。天道因果如此,施主不必客气。”
料他这个出家修道之人也没几多财产,顶多替自己念几卷经文,做做法事不收钱什么的,邱真也没太认真,但人家这么严肃,也不好敷衍,只得拱手道谢:“那有劳道长了。”
“你刚才所说的事,郭大个也跟你讲不太明白,”木头道士接着先前的话题说了下去,“郭大个说这小哥和他母亲的事情很离奇,是因为他们查这案子的时候查到了一个地方,而这地方很是凶险,折过他们两个捕头的性命,所以一开始他才不愿意他跟着来插手这事,是怕你一个外行也出事。公门中人丢了性命还算是为公事,也能搏得点好名声和抚恤银子,你一外人死在这上头算个啥事?”
邱真看向王捕头,后者笑着点点头,“这次如果不是因为找了道长,我也不建议带你来啊。郭兄他们那次确实损了几名捕头,都还是经验丰富的老练之人,实属可惜。”说着也心下一片黯然,既然同吃公门饭,看别人的遭遇也就如同看自己的。
“既然是亲身经历,道长如何言郭捕头会说不明白?”邱真不解。
“那是因为他是有事是不能跟你说的,”王捕头道:“有些是官家秘事,必须保密,因为一旦知道的人多难免造成恐慌,于百姓生活不利,于朝廷安稳也不利。再者,我听郭兄说过,很多事情他们也弄不明白到底是个什么事?”
“原来是这样?那现在?”是不是还是不能说啊?
王捕头看邱真的神情想必是非常想要知道全部情况的,自己多年来也是受秦家的照顾,交情不浅,这次秦家不仅多少扯在了这个事情里,还关系到了林三姑的生死,这个忙是必定得帮了。便也探身向外与郭捕头耳语了几句,话毕回到车内,道:“顾家小哥和他母亲既然都已找到,事情往外宣扬时只要稍做遮掩便可。我与邱兄就把郭捕头他们的凶险之事讲一讲,只望邱兄听后,不可乱传。”
“这个我懂,”邱真又偏头看向木头道士。
“他给你讲知其然,我给你讲所以然。”木头道士说。
“事情是这样子的。”王捕头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