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go, let it go,'t hold it baymore,Let it go, let it go……”
一直沉浸在心事里,温凉寒并未注意庭院的另一边,忽闻歌声,他睁开了眼睛,顺着声音走过去,发现陈卿正在柴房门外又蹦又跳,还时不时抓起一把雪扬洒出去。
她穿着下人的棕色粗布棉衣,在这雪地里活脱脱像一只撒欢儿的野山鸡。
温凉寒不知道她嘴里到底是唱的歌还是念的咒语,一句听不懂不说,还格外刺耳,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更加恐怖,当初同意她住在庭院角落的柴房里,就是防止她老是招惹别人,没想到,她非但没有悔改,倒是乐得自在。
陈卿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之前又疯狂的迷恋《冰雪奇缘》,这下来到这儿,仿佛自己就是这片雪地的公主,这满地的雪花都是有魔法的,她的歌声就是魔法棒,陈卿边唱边跳,沉浸其中,根本没有注意到温凉寒的到来。
温凉寒看到她一曲舞毕,一手拎着自己的粗布一角,一手轻轻搭在堆的雪人的树枝胳膊上,欠欠身,最后还在树枝胳膊上落下轻轻一吻。
不是在做法,便是疯了。
温凉寒心里这么想着,却也没有停住脚步,慢慢向她走去。
“是被憋坏了,还是冻傻了?大晚上不就寝,在这疯言疯语些什么?”
“啊!!!”
陈卿一声尖叫,接着便见到了满脸阴鸷的温凉寒。
今夜的温凉寒看起来格外吓人。
稍稍缓过劲儿来,陈卿便接着说“原来是王爷啊,您、您大晚上不睡觉怎么有兴致光临寒舍,我,我这是、这是……吊嗓子呢!打、打扰到您了?不能啊,这和您房间隔着老远呢。”
陈卿知道自己舞姿何如,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结结巴巴的掩饰自己的尴尬。
温凉寒没理她,转而低头看了看她堆的两个超大的雪人,一个个龇牙咧嘴,笑得有些许狰狞,枝条做的手臂长短不一,就这么悻悻的立在柴房两侧,像两个看门的傻子。
“这是…听众?”
陈卿顺着温凉寒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自己的“杰作”,满是自傲的说“怎么样?可爱吧,我这可是第一次堆雪人,是不是特别有天赋?”
面对这种蠢而不自知的人,温凉寒一记冷眼扫过,本不想理她,却也发现了问题。
“你第一次堆雪人?之前没堆过?”
“没有啊,我之前生活的地方,成年不飘个雪花,哪像这里啊,四季分明,下了雪才叫真正的冬天嘛,光冷算个啥呀。你还没回答我呢王爷,好不好看啊?”
陈卿一副求夸奖的神情看着他,虽说经历了之前的事情,温凉寒对陈卿的态度大有缓和,可也没到能让自己昧着良心说假话的交情上。
“单单一个丑字,不足以形容你的作品,硬要评价,便是极丑。”
听罢,陈卿悄悄白了温凉寒一眼,旋即正色道“那这么说,王爷得多厉害啊,那要不你堆一个,咱俩比试比试。”
温凉寒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我已经七年没有堆过雪人了。”
说完,眼神停在了陈卿堆的雪人上,有点出神。
“为什么呀?这里肯定每年都下这么大雪,要我肯定巴不得每天都堆雪人呢。”陈卿没有注意到温凉寒的变化,自顾自的说道。
想起母亲,温凉寒心里一痛,之前只要一下雪,母亲便把自己叫来堆雪人,想想那时的欢乐,竟已是七年前的光景了。
许久的沉默。
现在就算陈卿再傻,也不会看不出温凉寒眼里的低落,怕了温凉寒的怪脾气,陈卿连忙转移话题。
“哎呀,人长大了,幼稚的事肯定就做的少了,王爷天资聪慧,一心都想着成为君子贤才,忙着读书习武,哪还有闲工夫弄这个呢。就不像我啦,胸无点墨,每天就为了那几顿饭过活,过一天算一天,见到下雪就忍不住想要撒欢儿。惭愧惭愧啊。”
陈卿边说边坐到了雪地上,抓起一把雪,“你看,就这么一把白花花的雪,凉凉的,多好看、多勾人,让人忍不住想要…”
话还没完便把雪一下攥紧,然后朝王爷砸去。
雪球在狐皮裘衣上绽开,终于让温凉寒转身,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衣物,又看了看坐在雪地上的陈卿,隔着漫天的雪花,温凉寒看不清陈卿的脸,可是总觉得,她在笑,而且还笑得很开心,因为雪。
陈卿看到温凉寒许久没动作,以为他生气了,心觉不妙,立马起身凑过去道歉,还没等走过去,便被当头一个雪球打的晃了晃神,抬头便看到温凉寒还在地上揽雪,虽觉惊讶,可是也随即停住了脚步,弯腰去攥雪球了。
你来我往,不多久,陈卿棕色的衣服上满是雪花,白花花的一片,温凉寒的狐皮裘衣本就是一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此时却也挂满了雪花。
“停停停!!”陈卿衣服已经湿透了,身上也慢慢觉得寒冷。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王爷你衣服再战多久都不会湿,可奴才这身破布烂衫可就抵不住喽,休战休战。”
陈卿冲着王爷喊完,便跑去了走廊的屋檐下抖雪,又拍又跳,温凉寒见状,也便停手,走了过去。
见温凉寒边往自己这边走边解着狐皮裘衣的带子,陈卿立马说“不用了、不用了王爷,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小的身份低微,哪配得上您的衣服呢。”
虽然这么说着,可陈卿却诚实的伸出了一只手,抓住了王爷裘衣的一角。
温凉寒带着满眼的疑惑和嘲笑看着陈卿,抬手把裘衣使劲一抖,雪花旋及落地,然后把衣服往旁边一拽,挣开了陈卿的手,再慢慢穿上,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把狐皮裘衣的带子系的更紧了。
“切,就知道你没这个好心。”陈卿也不觉尴尬,自顾自说着,还给了温凉寒一个白眼。
温凉寒倒也没恼,只是收起了笑容,脸色变得和以前一样冷峻,和她一起站立在屋檐下,看着漫天的雪花,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王爷,看您刚才玩的也挺开心的嘛,没有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这才对嘛,整天一副别人欠你钱的样子,别说三妻四妾了,你就是想有个母的凑过来都难。”
“也不对,王爷这身份、相貌摆在这儿,肯定好多人像那南安公主一般趋之若鹜、自投罗网,哎,这嘴皮子又溜了,自打上这儿来,虽然没有手机WiFi,成语倒是学了不少,这我要是回去,还不得整天之乎者也、出口成章啊,直接去考个汉语言文学的研究生没准儿也行。想想也挺好,来这儿也见到雪了,也没有空气污染,也不会堵车,也不用挣房租,也……”
陈卿又开始了自言自语,完全忘了旁边还站着一个和她差了几百年的古代人。
温凉寒见她又在疯言疯语,说些让人琢磨不透的话,还以为她又犯老毛病了,便连忙打断她。
“你觉得这里好,还是你家乡好?”
陈卿回过神来,终于想起了旁边的温凉寒,她把双手插进袖管里暖着,转头看着王爷道
“各有各的好处吧,反正我在家乡也没什么亲人朋友,没有什么牵挂,所以顶多算是换了一个环境。”
“那你家人呢?”
之前温凉寒只知她身世凄苦,也不愿揭她伤疤,便一直没问,眼下看她如此语气,便也好奇问道。
“我自小就是个孤儿,一开始被人收养,那人养了几个月就烦了我,便把我送到了我们那里专门收养孤儿的地方,然后长到十四岁,孤儿所的所长去世了,我就自己出来谋生了。”
“那你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算是我自己吧,说来也是个传奇,我没姓,孤儿所所长就用最开始收养我的人的姓,后来她和我解释,说她见我第一天,便把孤儿所里贴的‘卿卿骋少年’里的卿撕掉一个,所以便给我起了一个卿字。她还老说我聪明,小小年纪,就会给自己起名字。哎,说到名字,王爷,我老早就想问你,谁给你起的这么冷的名字,不,也不光冷,又温又冷,让人怪纠结的。”
温凉寒一时没有说话,陈卿以为王爷老毛病又犯了,说不理人就不理人,也没有着急说话,就这么慢慢等着。
“是我娘亲给我起的。”
良久,温凉寒终于开口,就那么简单一句话,陈卿却从里面听出了一丝低落。
“想必她那时候便开始心寒了吧,所以才给我起这么个名字。”
温凉寒低声喃了那么一句,陈卿没听清,让王爷再说一遍,温凉寒没理她,却是低头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
“自小没有双亲,你还能有如此脾性,也是难得。”
“不然还能怎样,我就是整天哭哭啼啼,也不能哭出个爹来吧。还不如过一天乐一天,喜欢馒头,我就不吃米饭,喜欢雪,下雪了就疯玩一次,及时行乐吧。”陈卿耸了耸肩,漫不经心道。
“你很喜欢雪吗?”
“喜欢啊,皑皑白雪,多招人喜欢,摸着还凉凉的,只有下了雪,冬天才有了灵魂啊”
“我不喜欢下雪。”
温凉寒这么一句弄得陈卿有点莫名,“王爷,可刚才看你不是玩的挺好的吗?”
温凉寒弯腰抓起一把雪,盯着手里的雪缓缓道:“这雪的白,就像出殡的白绫,握在手里,寒意便直钻人心,像是摸上那冰冷的棺木一般,人的血要是溅在上面更是刺眼,所以,我不喜欢。”
冷冰冰的语气配上这么一段话让陈卿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看着王爷满脸的冷意,心想肯定是勾起了王爷什么不好的回忆,便也不敢再去发表什么见解,只能安慰道:
“不喜欢就不喜欢啊,反正太阳早晚会升起来,一照它就化了,就算是在晚上,冰凉的握在手里也不用怕,它啊,就怕……”
话未说完,陈卿便伸出一只手覆在温凉寒拿着雪的手上,然后紧紧握住。
“热!”
陈卿的手早已经暖和过来,不多时雪便化了,雪水顺着两人的手淌下来,本来隔着雪花的手,此刻,便真真切切的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