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天,莲玉都是早早的去了公主院中。
这天莲玉刚到落英居,便听到里面慌乱的嘈杂声,他忙快步进去,正见昭远公主往外咳出了大滩的血迹。
莲玉急忙上前去搂住她,任那血迹染在自己素白的衣襟上,转头一旁的婢女喊道:“怎么会这样!”
顿时一屋子的人都战战兢兢的跪了下来,那名被问话的婢女颤抖着说:“公主刚醒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刚才我们替公主的伤口换完药后,公主便这样了。”说着她连磕在地毯上“公子饶命。”
莲玉听了便摆摆手,侧头对守在外间的凌萧喊道:“快去请白族长!”
昭远公主却一把扯住莲玉衣袖,沉重沙哑的开口道:“玉儿,不用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还不知道么……”
莲玉忍着泪意将昭远公主放平在床上,起身想去为她端药,昭远公主的手却仍扯着他的衣袖:“若白族长能治我,早治好了……我也不愿再折腾了…”
莲玉小心的哄着:“依母亲的,不去请了。”说着转身让人把药递到他手上,他舀了一勺送到昭远公主嘴边细声哄着:“这是白族长开的方子,总归是有些用处的。”
昭远公主便听话的就着喝了,她其实自己心中清楚,这些药不过是为她吊着口气罢了,权当做是个安慰。
那带毒的匕首直接刺中了她的胸口,刚好划过她的心脏,若再往上刺一分,她便死了,也免了受这毒药腐蚀心脏的痛苦。
或许这也是那人的狠毒之心吧……
待她喝了药,房内的其他人便默默退下来了,这几天来一直如此,公主与公子的对话,她们这些下人也是不敢听的。
“你可见过了南姑娘?”昭远公主虚弱的开口。
“没有。”
“你怎么不去见见她呢?或许你也该当面问问她的。”
若换了旁人刺伤了自己,昭远公主大抵也是要闹得天翻地覆的,哪能这样白白的受了委屈,还丝毫不张扬出来,不过也是为了自己的孩子罢了。
她心底是清楚莲玉对南清枝的感情的,所以默默的受了这致命的伤害,也算是给他们两人留一条后路。
可能也是她内心深处也不愿相信这件事与南清枝有关系,她又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相不相信那天是南姑娘做的?”
莲玉默默的握紧了手,又松开手去为昭远公主拉被子,状似无意道:“母亲何必还要提她。”
昭远公主按住莲玉的手,神情难得的认真:“玉儿,你便老实告诉母亲,若你不信,母亲便不追究了,其实母亲心底也是不信的,那日那人一直盖着盖头,谁也没见到过真人,我虽见了一眼,可也没看真切,许是人冒充的也说不定,你也不必自责,便老实告诉母亲你的想法。”
昭远公主一口说了许多话,到底是身体受不住,微微喘气起来。
莲玉听了,到底是低低道:“其实我也是不信的。”
昭远公主点点头“虽说不信,可你总也要好好查一查,进我莲家的女子,可不能是个恶毒心肠的。”
“儿子知道的,若真是她伤的母亲,我也自会给母亲一个交代。”
昭远公主微微扯出一个笑来,心中松了不少,又说道:“其实南家那孩子,你第一次带来我见时,我便是极喜欢的,不做作也不怯懦,说的话也能讨人欢心,只是看着稚嫩了些,不过那时她还未及笄,也是正常的。”
“本来我还想着,等她来了鹤唳山,我也不教她那些个规矩了,那些规矩不过是拿来给别人看的,这里总不过我们几人,又有谁在意呢?”
“其实我从来也不是个守规矩的……,不然也不会嫁给你父亲了。”
莲玉默默听着,不时为她掖下被角。
“天意如此啊……”昭远公主忽然哽咽道:“我只愿你这辈子能找个心上人,别再像你父亲那样了……”
“我这辈子过得太苦了,走了……也好……”
“可我终究还是意难平……意难平啊!”
昭远公主说完便再也抑制不住,哭出声来。
莲玉忙替母亲拭泪,神情带着悲意:“母亲何苦还要想这些,等你伤好后,自会孙儿满堂,享天伦之乐。”
昭远公主也不愿这般样子,可每当一想到莲玉父亲,她便心中难平,连到死了都放不下!
“玉儿,你父亲要来接我了……”
昭远公主在一瞬间恍然看到了莲夜的脸,带着疏离的笑意,对她说:“公主,我来了。”
昭远公主枯槁的手向空中伸去:“莲夜……”她眼中的泪意更加汹涌,喃喃道:“你是来接我的吗?你还是放心不下我是吗?”
“你怎么不早些来,害灵儿受了好些苦……”
莲玉见着母亲这般模样,忍不住将她抱在怀里,外间的人听见那悲怆的哭声,不由自主地也涌上了泪意。
外头的天空忽然阴了下来,乌云层层叠叠的变换着,如一只凶猛的巨兽翻滚,恐怖异常。
大抵公主的大限真的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