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行血从嘴角流出来，像是清泪一般，哗哗不止。

钟言痛苦的吼声，在手指堵塞之下，变得闷沉，但却越来越强烈，他整个人不知何时已经躺在了地上，满地打滚。

脸上渐渐出现了有别于血液的东西，那是鼻涕和眼泪。

“求我啊，求我我就给你解药。”

菲利丝似乎对钟言的表现有些动容，但她依然冷酷地说。

钟言来回打滚，仿佛没听到菲利丝的话，他身上沾满了异种泥土，全身都慢慢泛起一种紫黑色脓包。

脓包成长的速度越来越快，身上，腿上，尤其是脚上，鼓鼓囊囊，仿佛一点就破。

地面上，渐渐沾染了黑色的脓水，那是钟言的脓包挤破后淌出的东西。

“求我啊，求我我就”

“啊！”

钟言忽然大吼一声，双手从嘴中拿了出来，竭力挥舞，全身则间歇性抽搐。

声音被打断，菲利丝脸色阴沉，她看出来了，这是钟言故意的。

“看起来你还有力气。”

淡淡说一句，菲利丝靠在墙上，好整以暇地望着钟言。

但她这句刚落，钟言就眼白一翻，整个人昏了过去。

菲利丝身子一直。

她惊疑不定，走了过去。

钟言身上的脓包已经从紫黑色变成了五颜六色，红的橙的紫的黑的，全都有，从钟言皮肤上，更看不出一块完好的地方。

菲利丝皱起了眉，他没想到钟言在地上滚一圈之后，已经这么严重了。

这么拖下去，他再过几十秒就会死得完完全全。

菲利丝心头罩上一层阴霾，还没有让这小子就范，自己就不得不救治他了。

菲利丝没有再拖下去，她从兜里拿出一片深黑色的药膏，手指一搓，药膏就消失不见，而钟言的肚子却微不可察地鼓了一点。

接着，又见她手一挥，她和钟言转瞬间，消失在了森林中。

……

当星星睁开眼，那已经是晚上了。

钟言从床上缓缓坐起。

他目光打量周围，看到的是杂乱的家具，脏旧的木床，和紧闭的房门。

收回目光，钟言看到自己的身体，脓疮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疮疤。

钟言用手去抠了一下，破开之后，是粉红色的嫩肉。

他松了口气。

从床上走下来，身上没有疼痛的感觉，也没有滞涩的阻碍，似乎只有表面上一片又一片难看的疮疤存在，而没有实质的影响。

钟言走到门边。

大门是铁门，似乎很严密，铁门有一个把手，他按住转了一下，没有转开。

思绪万千，钟言看着这个铁门，最终抬起手，狠狠砸下去。

“开门！”

他冲外面喊。

他喊了有四五句，等了差不多十几秒，外面就传来了响动。

“里面是谁？”

这是一个谨慎的男孩子声音，听起来很清秀。

“巴多，老师刚收的学生。”

钟言沉默一会，随后回道。

外面没有声音传来，过了一会，铁门的门把手动了一下，接着就朝钟言这边推来。

钟言立刻后退半步。

他站定，看着铁门缓缓打开，一道声音也随之传过来：“多睡一会不好吗，这么早就醒了过来。”

那个清秀的声音中似乎有种说不清的意味，钟言听不大明白，只能微笑着说：“没办法，天生就”

他的话在嘴边生生停住了，他望着面前这个人，脸色呆住了。

“第一次见我的人都这样。”

男孩自嘲笑了笑，给钟言让出了路。

钟言无意识地走出房间，眼神还钉在男孩身上，过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道歉道：“对、对不起。”

“没事。”

男孩笑了笑，这一笑，又让钟言看直了。

他匆忙低下头。

男孩的声音大约十五岁左右，但这与他的容貌完全不符。

也可以说，男孩是个人，这与他的容貌完全不符。

钟言低下的头，看到男孩穿着拖鞋的脚，那是一双怎样的脚。

脚指头上，有着细嫩的皮肤，但延伸到了脚背，脚心后，就变了。

在脚背上，那里的皮肤，象久旱的干涸硬地裂出一道道沟壑，深不见底，在脚心处，则布满褐色的老年斑一样的印记。

顺着脚背往上，腿上的皮肤分裂开来，像是鱼鳞一般，层层分明，粗糙坚硬，在上面或许能划出一道白痕。

再其上，是被衣服遮挡的身体，钟言看不透里面什么样，但是往左右观察，那里的两条胳膊…

两条胳膊有牛腿一样粗！这下钟言看清了，那压根就不是人的胳膊，那就是某种畜生的腿！

冷汗一下就流了出来，钟言目光下意识上移，看到男孩的一张还算正常的脸，那裂开的嘴唇冲他微微一笑。

稳住，我要稳住。

钟言心底发了狠，他控制着自己，冲男孩礼貌性微笑了一下。

“你要去哪？”

男孩完全不在意钟言惊骇莫名的目光，友善地问道。

“你、你是学徒吗？”

钟言的心神似乎被这个问题揪住了，也没回答男孩的话。

听到这个问题，男孩的笑容消失了，他有些悲哀地看了钟言一眼，轻点了点头。

仿佛一个晴天霹雳打在头上，钟言努力保持住微笑，他断续呵呵了两声，随后毫不犹豫转身向楼下走去。

“出不去的，外面都是有毒的土地，夜晚更是有着毒雾和毒兽，你只要碰一下……我劝你不要想不开。”

身后，男孩带有些同情和冷漠的声音传了过来。

“没有，”

钟言的脚步停了下来，随后转过身，很认真地说：“我鞋子落门外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向楼下走去。

男孩望着钟言的背影，摇摇头，转过身。

“嘶，老师！”

菲利丝不知何时站在男孩身后，见他转了过来，低沉说了一句：“等巴多回来，让他来我炼金室。”

男孩身子一顿，然后表情自然地说：“老师，要不今晚还用我吧，起码给师弟留一个美好的晚上。”

“你？”

菲利丝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你的身体废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男孩的身体僵住，半天没有动弹一下。

过去了很久，站在这里的男孩表情忧郁起来，他的身影淡淡虚化，很快消失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