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前夕,陆灵枫起了个大早,收拾了一些必备的东西就出发去往相因寺。
相因寺坐落于京城东麓,一条小道通向幽幽山林。陆灵枫不想等人多的时候在这路上人挤人,所以天不亮就出发了。
快到山脚时,陆灵枫把头探出马车呼吸新鲜空气,眼角余光里无意瞥见前面不远处的一辆马车。
“真是奇怪,难不成还有人和我想的一样?”她觉得奇怪,凝神仔细看了看前面马车的装潢。
想是哪位富贵公子,或许还是个熟识。
她放下车帘,想着还有一截路程,便径自闭目养神去了。
没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只听得流影道:“路太窄了,马车上不去。只能步行了。”
上山的路很窄,陆灵枫没法,只得下来步行。于是她这才看清楚方才前面那马车里坐的是谁。
竟然又是花仲眠。
她上前热情地打了个招呼,邀请花仲眠同行。花仲眠将将正在专心的琢磨着什么,初时并未看到她。那时他拿着一张纸正认真的看着纸上的内容,冷不妨被陆灵枫的问候吓了一跳。
手中的纸就这样落在了地上,还刚好落在了陆灵枫的脚下。
陆灵枫对自己不小心吓到花仲眠的行为感到十分抱歉,于是笑嘻嘻地将那纸捡起想挽回一点她刚才造成的误会。
不料看到这纸竟然是一幅地图,上面清清楚楚的标识了上山的道路。
“原来仲眠兄害怕走丢吗?”她笑着把地图还了回去:“没事,我可是个活地图。以后仲眠兄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尽管来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花仲眠只是尴尬地笑了笑,接过地图收了起来。
两人走了一会儿,终于到了目的地。这几天天热,日头出来的早,不过才走了一小会儿便就是汗流浃背。
陆灵枫和花仲眠道别之后就被山中管事领着去了一个房间。这管事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些皇子皮肉精贵,怕冷又怕热,于是为他们安排的都是些不容易被晒到的房间。
陆灵枫倒是没意识到管事这般玲珑心思,一进房门她就放下行李咕咕咕灌了几口水。只是她这气还没喘得顺畅,就有人抱着一应沐浴焚香之物来了。
那人十分正经:“殿下既然已经休息够了,那就请准备准备接下来的祭祀吧。”
她开始叫规矩:“依祖制,祭祀之前须得沐浴焚香,抄写领书。三日之内,只喝清水不得进食。”
陆灵枫心中一惊,她来之前竟然没打听清楚还有这规矩,真是失策失策。三天不吃东西她这小身板怎么撑得过去?
“那……如果三天之内进了食会怎么样?”她问得小心翼翼,希望能得到一个不那么残酷的回答。
那人闻言之后只冷着脸道:“年中祭祀,事关社稷。规矩森严也是为了能更好的上达天听,祈求后半年风调雨顺。殿下如此想法是对天下、对皇天的大不敬。”
得,她明白了。
她心头好一番纠结,虽然她不信鬼神,可这毕竟是自古传下来的规矩,也不好打破。于是乖乖抱了衣服,沐浴之后,换上衣袍,静静的在那里抄写经书。
然而陆灵枫到底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她出发时就没吃东西,先前喝得水也不顶饱。见没人看见,她偷偷摸摸从香囊里摸了两颗蜜饯,眼疾手快的塞进了嘴里。
“啊,还是我的蜜饯好。”她忍不住感叹:“安全感满满。”
“祭祀前不能吃东西。”神出鬼没的流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语气幽怨。
“无妨。”陆灵枫丝毫不放在心上:“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
“……”
陆灵枫倒是十分理直气壮:“更何况,你也知道我这体质。如果什么都不吃的话,到时候到了祭祀场上饿晕过去出丑了怎么办。”
“也是。”流影经过一番考虑,难得认同她这出格的行为:“你的蜜饯够吗?要不然我再下山去给你买点蜜饯?”
“那敢情好。”陆灵枫眉开眼笑:“多买点。”
她不知从哪儿找了个大香囊递给他:“把它装满。”
流影买完蜜饯回来时还带来了一个消息:“九皇子他们也到山上了。”
陆灵枫手下动作未停,面上乐开了花:“兄弟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一个人吃苦总是有许多不平,可当身边人也一起吃苦时,那颗愤愤不平的心就安静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见不得别人好。
见她抄得辛苦,流影于心不忍:“其实,抄经书多是做个样子给外人看的,你也不必如此……”
奋笔疾书的陆灵枫头也不抬:“反正我也无聊。”
“……”流影自觉自己真是自作多情。
所有皇子一上山,稍作休整之后就被“关”在房里抄经书了。陆灵枫这儿自然也就没有其他人来找茬了。
到了晚上,陆灵枫“原形毕露”。趁流影不注意,自己偷偷摸摸跑去了后山。
她可是听说这相因寺后山风景一绝,她好奇心重,少不得是要去看看的。
只不过这是她第一次来相因寺,院子又大,建筑又很相似。她凭直觉绕来绕去竟然还是没找到出路。
就在她死心打算原路返回时,迎面走来个提着木桶、身穿纳衣的中年女子。
她怕被人发现,赶忙躲到了一旁。
那女子像是要去提水,陆灵枫猜想寺庙通常都是从后山引水,于是脚步轻移跟了上去。
她猜的没错,这正是出来准备取水的人。但她没想到的是,这人竟然是从前田皇后身边的贴身丫鬟。
田皇后出家多年,陆灵枫在宫里偶尔听人说起皇后时,多离不开吃斋念佛、与世无争得形容。按理说这样的一个人该是温和平静的,可是为什么她身边的婢女竟然会是这样一副德性?
也不怪乎陆灵枫会有此疑问,毕竟那水井处的景象真与她的想象大相径庭。
水井那儿,方才的女人正趾高气昂的插队。她明明是最后一个到的,可是她一到,先前排着队的尼姑们都默契的散开两旁。等着她先取水。
那女人不慌不忙,悠哉悠哉取了水,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