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风冽本是懒懒的听着他们的对话,可一听到“张大全”时,他耳朵都竖了起来,不自主的张口就反驳着:“不可能!”
长青疑惑的看着他,不明所以:“二爷,您说什么?”
月凛也定定的盯着他,那仿佛洞穿一切的眼神,看得他心里直发虚,他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几圈,轻笑一声,顾左右而言他:
“我,没说什么啊。就是好奇,好奇……这张大全是何许人啊?”
“他就是人称的江湖鬼手,是以神偷而闻名。其实他真正最擅长的,还是打探收集各处的秘密,据说整个极地王国,没有他不知道的地方,更没有他得不到的消息。”
长青耐心的与他细说起来。听得风冽一个劲的点头称奇:
“居然还有这等神人啊!”
“既然你们一早就发现了他,为何一直没有向我汇报?!”
月凛不动声色的一语中的。
“之前,我们也并不知道他是受宁王爷之命来查探消息的。这也是后来有人从黑市上听来的消息,说是他正在贩卖关于五灵珠的秘密……”
“他既然跑到黑市上贩卖五灵珠的秘密,又怎会是宁王爷所派?”
月凛步步逼问,一双凌厉的眼眸,看得长青的心一紧。
“这……这也是长青的胡乱猜测……不然,我们藏得那么深,这无咎是断不可能知道的。”
长青慌忙跪地,低头不停的解释。
月凛并没有深究,只是话锋一转,继续问道:“其他人呢?”
“其他人……都已被无咎杀害,无一活口……”
长青已是泪流满面,低头不停的抽噎着。
“长青本不该来这的,可这消息不传到主子这里,长青死不瞑目!还请主子千万小心,一定要救出林少爷!”
长青长跪在月凛的脚边,不住的磕头认罪。
风冽在一旁看着,心里莫名的有些许不忍。他挪了挪身子,又看了眼一直肃穆凛然的哥哥,却终是不敢动弹。
月凛低头沉思着,他了解长青,是断不可能出卖他,可无咎此番作为,究竟用意何在?
长青见月凛没有吱声,继续说道:
“长青死不足惜。只是恳请主子念在长青跟了主子十六年的份上,将长青的骨灰带回云梦泽!”
风冽目瞪口呆的盯着长青,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惊讶而疑惑的望向了月凛。
半晌,月凛静默的扶起长青,沉重而无奈的拍着她的肩膀说:
“我会的。你放心,林少爷我也一定会想办法将他救出来的。”
“长青谢过主子!”
长青泪满衣襟,却仍低头对着月凛和风冽深施一礼。
“长青拜别主子和二爷!”
说罢,她一收手,一拂袖,一个坚定而落寞的转身,向着密道的另一边飞身闪了出去。
“哎……”
风冽突然反应过来,指着长青远去的背影,跳了起来,想要追出去,却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她的踪影。
“大哥!”
他呆立在暗室门口,左右为难,举棋不定。只是转头有些愠怒的看着待在原地不为所动的月凛,气得直跳脚。
“你就这么把她交给无咎了?”
月凛没吱声,只是一屁股坐在了床沿边,头都没抬。
“你知不知道,你让她这样出去,就等于是让她去送死啊!”
风冽跑了回来,站在月凛的面前,气急败坏。
“她本就是无咎放的一枚诱饵。她明白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月凛仿佛自言自语的嘟喃着,落寞而空洞。
“可你却无动于衷!”
风冽第一次这么指责着哥哥,内心里无比的委屈与痛楚。
“你本可以救她的!——就像当年,你本可以救方叔叔的!”
风冽生气的大喊了起来。
当年的方子昇方叔叔,身为天火蓝城的第一宰辅,就像父亲一样的照顾着他们两兄弟。可当方叔叔一家出事时,月凛却也只是如这样呆立在一旁,无动于衷!
八年了,两兄弟从未提及过此事,可风冽的心底却是埋怨着哥哥的。
当年的哥哥早已是名噪一时的御火大祭司,是宁王爷旗下最当红之人。只要他去求求宁王爷,方叔叔一家说不定还不会全部被送上祭台,而阿箬姐姐也不会沦落至天香楼。
他怎么也过不了这一道坎。
之前从未说起过此事,却并不代表他心里不怨恨,不责怪。
月凛惊讶的看着风冽,他以为这件事情早已过去,却没想到留给风冽的,却是如此巨大的阴影与愤怒。
他轻轻的闭上了双眼,是不愿去回想着那一段惨烈而沉痛的往事。
那更是他心里永远也无法放下的痛。
他又何尝不痛恨着自己,何尝不责怪着自己。每每午夜梦回,他都会泪湿衣襟,追悔莫及。
可他能做什么?
他什么也做不了!
风冽这话一出口,便又后悔了。
他知道哥哥为了这个家,为了五灵珠的事情,日日周旋于蓝炎宁身边,早已是身不由己,如履薄冰,步步为营。可他,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他只是着急,一急起来便是口不择言,语无伦次了。
话一出口,他便知道这话说得造次了,便像只猫一样的,怯怯的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向哥哥。
两人沉默了良久,终是月凛轻轻拉过了他的手。
那冰冷的双手,毫无血色,月凛有些心疼的不停用他手心的温度搓揉温暖着他的双手。
“我知道你恨我。我又何尝不恨我自己……”
月凛深深叹了口气,沉重而缓慢:
“以后,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我定会拼尽全力,救下每一个能救之人。”
“哥……”
风冽的心里其实早已没有了恨。他只是害怕,害怕哥哥承担着这一切,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风冽知道,哥哥定是在谋划着什么。可风冽只是心里难过,大哥什么都不让我参与,什么都不让我知晓,却只是日日让我混迹于天香楼和乐游园之中。风冽不是什么纨绔子弟,现在我已经长大了,我只是不想再躲在你的身后,让你一个人承担着这一切……”
风冽委屈得像个孩子似的噘起了嘴。
还未等他说完,月凛却一把紧紧的抱住了他,激动的不停拍打着他的后背。
“大哥明白!大哥明白!……”
月凛的心里软软的、暖暖的,却忍不住早已泪流满面。
时隔多年,两兄弟就这么抱头痛哭了起来。
忽然,暗室内一阵风过,吹得墙上挂着的一串风铃清脆作响。
“是阡姨——看来有人来找我们了。”
月凛回过神来,马上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又回到了他一本正经的模样。
“我们先出去。”
他看着弟弟,轻轻帮他拭去了眼角的泪滴,又整了整头发和衣襟。
风冽呆头呆脑的站着,还没摸清楚头绪,就被月凛拉着,一个瞬行咒,如一阵淡蓝色的风过,转瞬已站在了自己的卧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