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外火甲卫队早已备好了马,阡越跟着月凛一起走了出去。
“阡姨,今日风冽的事情,切不可告诉奶奶,省得她老人家担心。家里的事情就交给您了。”
月凛悄悄嘱咐着阡越。
“小老爷,阡越明白。只是您的手被伤成这样,还要去云梦泽……况且,云梦泽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回来的啊,小二爷这里……”
阡越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却仍然掩饰不了那满心的担心与挂念。
“没事,陌叔上次给的药,我这里还留了些,我自己会注意的。”
月凛温柔的劝说着:
“我白天随他们赶路,等晚上休息了,我会用瞬行咒回来的。风冽现在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我必须得守着他。可蓝炎宁的命令,我还不能违抗。我早些天已通知了陌叔,他应该就在这两天会回来。”
“可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啊。您这频繁使用瞬行咒,太损耗功力了,我怕您身体会吃不消。现在您是整个家族的主心骨,可千万不能再出任何事了。”
“阡姨,您放心。我自有分寸。”
月凛一直都是这么隐忍懂事,却叫人更加心疼难过。
“刚刚那枚血玉石……”
阡越扯过月凛的衣袖,欲说还休。她那一双关切而又着急的眼睛,盯着月凛半晌,终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那血玉石,是当年二爷的旧物吧?”
“是。”
月凛低头,轻声回答着,那眼里是藏不住的忧伤与痛苦。
“昨夜那紫玉镯,也是二爷的?”
阡越有些着急,从昨夜开始,她心里就有万千疑问,怎奈月凛一直忙着,她也不敢问。瞅着这个间隙,她不问清楚,心里总是放心不下。
“您把这些东西给他,是小二爷他……”
她没敢再往下说,却亦是心知肚明。刚刚风冽胸前的那条血色红印,她看得清清楚楚,这红印一入心脏,里面的魂血复活,风冽的生死,就难料了。
她不敢去想,更害怕去想。
十八年了,她日日提防着这一日的到来,却没曾想,这一日真就这么悄然来临了。
“您放心。我不会让风冽出事的!”
月凛安慰着阡越,倒更像是安慰着自己。十八年来,这个弟弟,已成为了他生活的全部。
他不能让他有事,绝对不能!
“那紫玉镯里,曾是二叔设下的封印,里面曾封印了二叔的一部分灵力,我将自己的灵力也封印了一些在里面,若风冽真遇到什么危险,应该能护他一时周全;而那血玉石里,更是二叔的一缕魂血,就算风冽真的出事了,只要这缕魂血还在,就一定能确保他的神魂归位,灵力不散!”
月凛目光坚定的看着阡越,沉重却又释然。
在得到这枚血玉石之前,他还不知道该怎样护住风冽的神魂,可昨夜,江湖鬼手送来的这及时雨,让他吃了颗定心丸。此时,他的心里倒是无比的确信与淡定。
这血玉石他太熟悉了。
当年二叔开启黑血咒,这一缕魂血,就是咒语的引子,是他和二叔联手,才将此咒开启。
只是当时情况紧急,那时才八岁的他,所记得的并不多。
可二叔那一缕魂血,却是他亲眼所见,亲手所封,是想忘亦忘不掉的刻骨铭心。
当年,他被蓝炎宁抓住,被整整关了两年。
那两年里,他从不肯向任何人提及,更是他不愿去揭开的一道伤疤,深深的烙印在他的生命里,是他永远的痛楚与绝望。
那样的日子里,苟延残喘,生不如死的活着,他都快要忘记自己是谁了。
一个八岁的孩子,被折磨着只知道如何杀人与如何躲避着被人杀,他的生命里,除了活着,已再无任何色彩与希望。
两年的时间,他的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身上背负了多少冤魂,他已经记不清了。
这天火蓝城御火大祭司的名号,是由多少森森白骨垒就,由多少淋漓鲜血铺成,又是由多少枉死的冤魂一点一滴堆叠起。
他不敢去想,更不愿去想。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已忘记了十八年前的那些美好与快乐,留给他的,只是这无尽的痛苦与仇恨。
他恨蓝炎宁,更恨他自己。
现在的他,除了护住风冽和家人的生命,已别无他求。
阡越看着有些愣神的月凛,轻唤了声“小老爷”,将他从记忆的深渊里慢慢拉了回来。
他对着阡越抱以一个释怀的微笑:“阡姨,我没事。这些天,家里就交给您了。”
“好孩子,你放心吧。”
阡越语重心长的握着他的手,几许心疼,几许不忍,又有几许释然。
府门外,无咎黑着脸,带着两队人马,早已等候多时。
一见到月凛,那无咎正眼也没抬,只是碍于大祭司的官阶与名号,极不情愿的俯首轻施一礼,转身便唤着人马列队,整装待发。
月凛的随身侍卫小南将马牵了来。他一个翻身,跃马而上。
战马嘶吼,踏着清晨细碎的阳光,神采奕奕。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身后,承顺府的牌匾在阳光的照耀下,亦格外的金碧辉煌,耀眼夺目。
承顺,顺承。
他心里默念着,冷笑了两声。
这是蓝炎宁对他这一生的嘲讽,是他身上永远也洗刷不了的屈辱。但这一切,他默默忍受了十八年,终有一日,他定会要蓝炎宁加倍偿还!他定要让自己家族的名号重见天日!
手中的缰绳狠狠一甩,战马仰天嘶吼,如离弦之箭,奔腾而去,徒留阡越瘦弱单薄的身影站在门口,目送着他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