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冽坐在这藤蔓织就的山洞里,胡乱将自己受伤的手掌包扎了一下,也顺带着帮那小兔子包好了双腿。这才缓缓抬眼四处看着这空旷幽深的山洞。
这倒不像个山洞,头顶上是一个大概一人宽的小洞,仿佛长在一棵大树树干里,直插入云霄,看得到那星星点点的光束,穿过树叶,穿透枝桠,斑驳的洒进这山洞里。
这山洞的岩壁,到处都爬满了树根、树藤,倒更像是一个大树的根部,肥沃的黑泥,温润潮湿,那一股沤坏的落叶气息,弥散开来,有蚯蚓和爬虫的味道,窸窸窣窣,噬咬着满地枯枝败叶,阴冷而腐败。
这里面,一片死寂。连味道,都透着死亡落寞的气息,让他不由得全身冷嗖嗖的,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紧紧的抱着身上的小兔子,让它毛茸茸的身子蹭到自己的怀里,感觉着这一点点温暖鲜活的气息。
手上刚刚滴落的血迹,被那藤蔓尽数吸收殆尽,那藤蔓仿佛活了起来,猛的挥舞起枝叶,向着那树根的最里面,倏忽而去,只一瞬,那岩壁中布满的藤蔓,竟全部消失殆尽。
风冽惊讶的盯着这倏忽而过的藤蔓,挪动着自己的双脚,慢慢的跟了过去。
那里面,牵扯着的藤萝幔帐,散发着绿萤萤、暗惨惨的幽光,仿佛无数只萤火虫,闪烁着,明灭着,照彻了暗夜,照亮了这一株濒死的老树。
他睁大了眼睛,盯着那幽光之中细细的看去,那光圈里面,竟然睡着一人!
又是沉睡着一人!
而且又是一个大美人!
他咽了咽口水,慢慢的往前移去。
这又是在做梦吗?
怎么这两日,尽是在山洞里见着大美人呢?
先是那小仙女似的玉魄,现在又是这么个小妖精似的美人儿。
这到底是仙,是妖,是怪还是鬼?
不会又是一个要债的吧?
这逐心,到底欠了多少风流债?
他有些不悦的腹诽起来,一脸的郁闷和纠结,把那兔子抱得更紧了些。
那绿光之中的美人儿,一袭淡绿色的衣袂,莹莹的,鲜艳的,明亮的,与这暗绿的藤蔓辉映着,仿佛融为了一体。
他作势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两声。可那美人儿依然纹丝不动。
这到底是沉睡着,还是……
他低下了头,将那腾出的左手,轻轻往那光圈上一按,那血迹印在这光圈之上,泛着幽幽的光芒。
那光圈在吸收了他手上的血迹之后,猛的碎裂开来,仿佛一个小水泡,“噗”的一声,光芒消散,光圈裂开。
那沉睡着的美人儿,仿佛惊醒了般,猛的睁开了双眼,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他,一双眼珠子,清澈无痕,却又是那么一动不动的死死盯着他,盯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红着脸,低垂了眉眼。
这美人儿却并不羞怯,亦不害怕,那蛋清似的面庞,洁白嫩滑,吹弹可破。一双天真柔美的眼睛,跟着他的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着,眨动着那细长浓密的睫毛,仿佛遮住了一大片森林,这森林里,星光熠熠,耀动着一汪澄净碧绿的湖水,波光嶙峋着,一望无边的明亮与清丽。
“你是谁?”
两人相对了半晌,终是他又忍不住轻言呢喃着,一双疑惑的眼睛,左瞄瞄右看看,仿佛要把这美人儿看穿猜透,却仍是不得要领。
“你是谁?”
这美人儿压低着声音,仿佛照着镜子般,极力模仿着他,连表情,眼神,音调都和他一模一样。
“我先问的你!”
他加大了音量,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我先问的你!”
仿佛回音一般,那美人儿不仅学着他的声音,干脆一骨碌爬了起来,就这么直直的迎上了他,与他面对面的对着看了起来。
那一头飘散的秀发垂落下来,轻拂过他的面前,一股淡雅悠然的花草清香,沁入心脾,如痴如醉。
“你什么意思?”
他有些愠怒起来,猛的神色一凛,一本正经的厉声责问着。
“你什么意思?”
那美人儿非但没有丝毫退缩与惧怕,倒是把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一挑眉,一瞪眼的神情,学得惟妙惟肖,那样子,倒让他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噗嗤”,那美人儿亦和他一样,笑了起来,让他更加掌不住,捧着肚子,乐呵得笑个不停。
两个人,就这么傻愣愣的,相对而笑。一个爽朗,一个清脆,一个浑厚,一个透亮。
这笑声回荡在空旷幽深的山洞里,惊得满地藤蔓、枝桠和着落叶、泥土“窸窣”的舞动着,摇摆着,仿佛尽情的舞着一支欢快的小曲,连着这山洞外的树木,迎风招摇,片片树叶飘飞,惊起了满山满林的鸟雀扑楞着翅膀,唧唧喳喳的欢叫着盘旋于天际。
煞是欢腾热闹。
“你没事吧?”
风冽笑累了,终于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那手上残留的血渍,轻轻的印上了她的额前,印了个小小的血印。
可那血印,遇着她的皮肤,“嗞”的一声,仿佛被火灼烧了般,瞬间在她的额头烫了个鲜红的血印子。
她本能的“唉哟”了一声,脑袋往后一缩,半晌,才惊讶的摸着自己的额头,又转瞬一把扯过了风冽的左手。
风冽手掌上胡乱的包着一块自己衣服上扯下的小片碎布条,那根本就没包严实的伤口,还渗着血,浸透了布条,浸到了手背,手腕上,一道道暗红的血迹。
美人儿盯着这伤口半晌,突然伸手将这包扎的布条轻轻解开,取下,然后转动着他手掌上的伤口,不停的看着。
风冽开始还有些讶异,但转瞬,看着她目不转睛的研究着他的伤口,以为是她要帮忙包扎,便有些傻乎乎乐呵呵的笑着说:
“没事。就是刚刚不小心划了一下。我一只手不太会包扎。但现在没流血了,已经好了……”
他话还没说完,这美人儿却一把拉过他的手,猛的往自己的口中送去。
这一口,便直接啜在那流血的伤口上,深深的吮吸着他伤口里渗流的血液。仿佛吃奶似的,拼命的吮吸着,嘬饮着。只听得那“咕咚咕咚”的吞咽声,直入她的喉管,胸腔。
这血一入她的体内,那面颊透红,眼神焕光,整个人瞬间神采飞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