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他瞬间愣怔了半晌。
待他缓过神来,才发现,小仙女早已用一个透明幽蓝的水幕结界将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
“姐姐?……”
他皱着眉,疑惑却又着急的看着她。
“你总得让我看看你那伤到底怎么样了啊!”
他侧身趴在了这层水幕外,一边摸着自己被打肿了的左脸,一边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我知道,那伤口确实伤得不是个好地方,可怎么着也得止血上药再包扎好啊。”
他顿了顿,嗫嚅起来。
“我刚刚……不也是都被你看完了吗?——况且,这里又没别人,更何况……你反正也没把我当成个男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底气,说得他自己都心伤起来。
唉,自己刚刚才经历过这一遭,他知道这有多尴尬,多不好意思,他自己反正是厚脸皮,可这小仙女毕竟是个姑娘家……
他趴在这结界面前,抿嘴思忖了半晌,叹了口气,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不然,我把我自己的眼睛给蒙上,总可以了吧。这伤不尽快处理的话,到时候发了炎化了脓,就更不好处理了!——我们还得找出路,要是那无名再找过来,我们都得是死路一条!”
他噘嘴说得真切而诚恳,却又一边扯过了一截布条,直往自己的眼睛上蒙去,却不料,小仙女那水幕结界,“噗”的一下碎裂开来,一只纤细冰凉的小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我没事……”
小仙女垂眸红了红脸,却终究轻扯过他手中的布条,扔在了一边。
“这伤,是你身上的伤反射到我身上的。只要你身上的伤好了,我也就好了。”
“什么?……”
他皱眉愣怔着,却根本没听明白她究竟说了个啥。
“应该是黑血咒的缘故……”
小仙女往左侧着身子,缓缓坐了下来,这才将那黑血咒反射的伤痕和盘托出。
风冽听了半晌,却瞪大着惊讶的眸子。
“你是说,我和你的命运相连,我生即是你生,我伤便是你伤,而我亡就是你亡?!”
他张大了嘴巴,思忖着,却又生气的嘟囔道:
“为何又是我?!这黑血咒是逐心开启的,你的神魂也是他护下来的,为何却与我相连?!这该死的逐心到底去哪儿了!那冰封着的到底是不是他!……”
小仙女没有吱声,只是心思沉重却又静默的靠着岩壁低头陷入了沉思。
而他,生气归生气,眼风扫过小仙女这可怜而落寞的样子,便亦知趣的住了嘴,怏怏的猫一样蜷缩在一旁,不再作声。
只是任那双手扯过身边被他撕得零乱破碎的一截截火红鲜艳的小布条,有一搭没一搭的翻转又抖动着。
火苗腾腾的跳跃翻滚起来,映照得整个石洞更加的黑暗而冷寂,浓得化不开的黯然,深深的攫着他,让他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两人就这么安静的一左一右的靠着石壁,谁也没再搭理谁。
可他这刚刚被折腾得够呛的身子,却在这漫长悠远的静默里,渐渐的松懈瘫软了下来,这一松懈,两个眼皮子便不自主的打起了架,神识便亦不听话的,远远飘浮过心底,缓缓飘飞入梦。
自打这小仙女醒来后,他便不再做着那冰封的梦,这睡眠的质量便是越来越好,也越来越容易入睡。
他安静了半晌,终是枕着小仙女这轻柔的飘过他心底的呼吸声,静默成一个永恒而沉醉的幻梦,缓缓的进入了更深更沉更久远的梦境。
呃——
他确实又很不争气的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的香甜而蹋实。
……
玉魄醒来的时候,身上正盖着逐心的那件大氅,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而面前不过丈来远的地方,燃着一堆篝火,几根随意支起的柴火,烧得噼啪作响,温暖而明亮。
柴火上还高高的架着几根树枝,每一根枝杈上都串着三四个早已烤得香喷喷的蘑菇,勾得她心底的馋虫伸着爪子猛的将她唤醒了。
她动了动,身子似乎松快了许多,风冽那伤药的药效确实不错。只是那屁~股上的伤口,还一扯一扯的有些隐隐作痛。
她沿着石壁缓缓坐了起来,这才发现,风冽早已不见了人影。
身边安静的摆放着一根五尺来长的粗木棍子,像打磨过似的,圆溜光滑,手扶的地方,连那细小的毛刺都磨得干干净净,熨熨帖帖,就这么静默安然的放在了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而面前摆着的一堆小石子,细细一看,是一个刻意摆放出的箭头,直指向透着光亮的那个洞口。
她微微一笑,心里被牵扯着莫名的温暖了起来。
风冽这孩子,倒是个细心善良的好孩子,就和当年逐心一个样——
虽然面上看着跳脱不羁,没个正形,可内心里,却一直都是这么温暖深沉,心细如发。
此生与他相连,她没有选择的余地,更不知这究竟是不是逐心和鬼神作的又一场交换。
十八年冰封的沉睡,她确乎是真切的感受到了风冽的一举一动,从他的出生、成长,到现在长成了个和逐心一样的大男孩,他的每一次喜怒,每一份感受,每一丝情愫,都幽幽的飘过她沉睡的梦里,飘落进她永远也无法遗忘的记忆里。
之前,她刻意略过了这些飘乎不定的情思,一直以为这只是逐心的那缕神魂在牵动着她,指引着她,可现在,细细想来,她却亦不得不承认,风冽在她的心里,早就和逐心一样,是她生命的一部分,无法割舍,更无法忘怀。
此刻,逐心的音讯全无,她能做的亦只是默默的跟在风冽的身边,守护着逐心的这一缕神魂。
风冽和逐心,虽是两个人,却依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许风冽不清楚,可她的心里,却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不管他是风冽也好,逐心也罢,她和他绑缚在一起的命运,却是不可改变,无法逆转的事实。
更何况,在他的面前,她没有那嗜血的欲望,更没有逐心那幽幽的声音飘过,让那深深的饥饿感将她层层裹挟。
她感觉不到风冽的心跳——从见他的第一面开始。
或者,风冽才是抑制黑血咒的关键,是将她从黑暗地狱里拉回来的那一束阳光。
只属于她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