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绍元低头看我，似有不解：“竟然连父亲都没怎么见过，那肯定也不曾到过这杭州吧，要是你需要有人带你逛逛杭州，沈某愿意效劳。”

“我记住了，谢谢。”我回个微笑，心想着过几日真说不定要有事请你帮忙呢。

“还有一个事情。”沈绍元本来都准备离开了，却又忽然顿住脚步回头看我：“我问到谭小姐身上有一股异香，似乎是羌族灵药的香味，可愿赠沈某一些，沈某拿回去略作研究一番，日后行军打仗跟着谭正青，身上有些药材总归是要更安心一些的。”

“要的。”我点点头，“我去给你取，如果你要觉得不够你研究你再来找我我给你想办法。”

沈绍元明显一副没想到我能如此深明大义地把东西给他取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将那罐子放进沈绍元手里了，语气已经带了敬意：“如果您还有什么其他需求，草药或者资源，尽管来找我，能帮的我一定尽全力。”

贤王看着我笑，我瞧着沈绍元呆滞地点了点头，有些疑惑：“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药吧，在羌族是圣药。”沈绍元抬手几乎要杵到我眼前了，郑重问我：“你想好了？”

“这有什么想好没想好的，你要是出门就把这瓶药扔了，我自然不满。但是你拿着去研究，还是为了我朝将士，那我肯定是要支持你的。”

大人们大概理解不了这种“支持”吧。

郜嘉人都说这个沈军医是一个医学天才了，那我心甘情愿把东西递给他的。如果这个军医是一个碌碌无为之人，那我肯定是不愿意的。我若志在疆场，那拿出这么一瓶药自然不算什么。

但是对于心性成熟的大人来说，这种保命有稀有的药材，收藏价值大于使用价值，如果有人真的需要这种药材也是用金额庞大的价格来买。要是有人想全买，然后自己也需要这份药材，说不定有的人还真愿意把报名的药材卖出去，毕竟对一些人来说，钱比命还重要。

我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人性，只是到了这里，又变成了谭秋分，心里有了惦记和挂念，这心自然就不把那些俗物再看得比命还重要了。

沈绍元离开之后贤王脸色就沉下来了，大概还生着气，开口喊了薛未，吩咐了事情之后便转身回了书房，只是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发颤，也不避着人，我藏在郜嘉人身后偷笑。

郜嘉人偏头讽我，我回道：“是你明明知道沈军医和你舅舅关系不好，可你还要请他过来，所以你舅舅伤了疼了全部都是你的责任。”

“你要是不撞到我舅舅能让我舅舅受伤吗？”郜嘉人低头凑近问我。

我凑得郜嘉人更近了：“于是你就抓紧机会请来了沈军医让他折腾你舅舅？”

“我没有！”郜嘉人反驳。

“那刚刚你舅舅都疼哭了，你没看到？”我笑着问道。

“我舅舅才不会疼哭！”郜嘉人声音不自觉变大，看着我不怀好意的笑容有些不解，但还是一心要维护舅舅：“我舅舅怎么可能会哭！他当年受伤都不会哭！怎么可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伤就哭啊！”

郜嘉人捂着刚刚挨了贤王一巴掌的脑袋在旁边被人训斥，我在贤王身后看着郜嘉人笑，偶尔还要学一下贤王的动作。郜嘉人又气又恨咬牙切齿，看我一眼就会被贤王提高的声音吓得低下头。

我在身后做鬼脸，谁知正摇头晃脑的时候贤王忽然转身将我抓了个正着，我此时的姿势正是有些怪异，单脚踩着地面，另一只脚往旁边翘起，食指怼着鼻尖儿正做猪的扮相，被人这么一瞧我哪里还敢动作，可一只脚又没站稳，猪没扮成，还差点栽了。贤王冷着脸将我拎起，推着站在郜嘉人身边连同我一起训斥道：“好歹也是十五六岁的姑娘了，成天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吃没吃相，长此以往你准备怎么嫁人？”

“我没准备嫁人。”我说得相当认真，睁大眼睛满脸天真无邪：“我可以跟我二哥到关外去，或者跟着郜嘉人也可以，我可战死…”

疆场二字没来得及说出来。

贤王动作极快，我几乎都察觉到了贤王的掌风贴在我脸上了，但我紧紧闭着眼睛数了三秒也没有察觉到什么，所以小心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儿看着神色不善的贤王正冷冷盯着我。

跟刚才的严肃的冷意不太一样的是，这会儿的冷意让我在贤王表情里察觉到了满满都是上位者的气势。

我的心跟着颤了颤，不知道身子是不是也跟着发抖了，上位者的气势是压迫感十足的，而我现在就察觉到了这种第一次碰到的压迫感，这些天跟贤王在一起的时候习惯了对方严肃但并不算冷漠的表情，总觉得对方就是一只喜欢晒太阳的傲娇猫，可是现在才知道，贤王是一只雄狮，只不过是因为从不发怒让人觉得他似乎是无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