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夜风穿过开着的雕花窗子，吹动那昏暗的烛光，元陌半坐在榻前，思绪纷飞。

他选择了离霜。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最莽撞的一次，平日他为了不被某些人抓到把柄，谢绝了许多献上门来的美女。

禁欲…对于他来说并不难，因为他对那些矫揉造作的女子并不感兴趣，他不喜欢她们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只会觉得聒噪，不喜欢她们嬉笑着凑过来，只会觉得厌恶。

于她，他失控了。

然而一方面，他却有那么些许的庆幸，他吻过她，抱过她。另一方面，他又异常恐慌，她和其它的女子不同，她有能力随时离开他，她那般孤傲又执着。

香炉之中的最后一点火星消失了，仅留下些许冰凉的香气。

青音站立在不远处，若不留心，甚至都注意不到他的身形，他声音低沉，不带一丝感情：：“元陌大人，自你方才醒来之后，您已经坐在这里，约莫一个多时辰了。”

元陌轻轻摇头：“我有些心事，恐怕今夜都难以入睡了。”

青音一针见血道：“大人的模样，像是对什么人动了情。”

见元陌沉默不语，青音轻描淡写道：“属下不解，依您的权势和相貌，还用为这些事烦忧吗？就属下的了解，您拒绝的女子应该有上百上千了，其中不乏相貌绝佳者，今日这副烦闷的模样，莫不是…”

不知道他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元陌皱眉：“莫不是什么？”

“莫不是遭报应了，被什么人拒之门外，在此暗自伤神。”

青音是元陌几个贴身暗卫中，出了名的说话不好听。

“滚。”

一个字脱口而出，几乎不带半点感情色彩。

话音刚落，青音宛如烟雾般散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元陌扶额，纠结的思绪另他更加焦躁不安。

报应么？若她是他报应的话，那倒也不错，起码她有那么长的时间都不会离开他。

原来有些人生来，就注定会成为某些人的软肋啊。

但他更觉得她是他的心，骨头丢失些许不至于死，而心只要失掉任意一部分，都会令人生不如死。

……

王妃已经几日按兵不动了，现在甚至连预备好去搜捕离霜的士兵也处于整修的状态，表面上一片风平浪静。

元陌端坐着，百无聊赖之际，随手拿起一本书开始了阅读。

忽而，门外进来一个侍卫，那侍卫捧着一个布包，半跪着呈上：“大人，雪国有物品传达过来。”

“放在一旁吧。”

“是，大人。”

侍卫点头，将布包放到桌上，就行礼退下了。

元陌将书搁置一旁，正要去拆那个包裹之时，他忽而想起了什么，低声道：“青音。”

面色苍白的黑衣男子自屏风之后缓步而至，他薄唇轻启：“大人可是有什么要嘱咐的。”

元陌目光落到那个深色锦布包住的包裹，顾虑着开口：“先前的信件都是经过你的手，免于被那女人排查，这次雪国送来的东西…”

青音一副处事不惊的模样：“这次的物件，是一个白狐皮制的袍子，属下并没有从中找到情报传达，所以只刻意藏了信件。”

话音刚落，他自袖中取出一封信，递上。

元陌拆开信，浏览一遍后，轻声道：“是离霜那里得了一块白狐皮，所以制了一个袍子赠送给我。”

青音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回大人，这倒有趣了，王妃见到这袍子时，几乎吓的瘫坐地上。”

瘫坐地上？元陌手指夹起信纸，用旁边烛火点着，他嘴角微微上扬：“是挺有趣，她莫不是怕狐狸？”

青音摇头：“这…属下就不太清楚了。”

那掉落地面的信纸化成了灰，元陌起身向门外走去，他语气很淡：“这里太闷，我出去透透气。”

天气有些凉了，想来也是加衣服的时候，元陌出去的时候，才发现，院中的花已经开始衰败了，遍地散落着花瓣。

早些年，曾有人为讨好他，花重金买了一个被斩了尾巴的白狐美人，那女人初见他时，正是寒冬腊月之时，他穿狐皮缝缀的衣物，本来是没有什么，但是那女人愣是被吓的花容失色。

开始跪在地上，哭喊着，让元陌不要剥了她的皮。

来人有求于他的事，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推脱，就让这个宛如得了失心疯的女人坏了好事。

他见过的事情很多，之所以对这件事情印象这般深，也不过得益于，后来那个有求于他的人，在不久后送了他一件狐皮大衣，那张肥胖的脸上挤着谄媚的笑，这般客套着：“早知大人喜欢狐皮做的衣服，小人就早些置办这些了。”

后续，他令人将那狐皮埋了，做了个坟。

“我不过是在等一个机会而已。”

元陌轻轻叹了一口气，忽而他觉得脸颊一凉，原来是天上落起了小雨。

不远处侍女打起伞来，小跑着过来，关切问道：“大人保重身体，还是快些去房内吧。”

那枝桠上惨白的花瓣，一片一片的被打落下来，雨下的越发大了，豆大的雨点打击着伞面。

终于，在那侍女的嘘寒问暖中，元陌默不作声转身，折向房中。

那雨下了约莫一夜，直到深夜，仍能听见雨声以及隐隐的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