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时失声道：“一千年？”

江疑虽还是面无表情，但眼神里似乎愉悦了些，闻言点点头。

雨时觉得她这话说出来，估摸着是想要人知难而退，所以最初的惊讶过后，似是挑衅的说道：“那好，我们答应了，你到时候可不要赖皮才好。”

江疑随意的应了一声：“唔。”

像是得到了允诺，雨时邀功似的拉着我的袖口，朝我笑。

我看的心头柔软，伸手揉了她的头。

江疑终于从那边站起来了，此时我才算看的完整，她身量很高，原本坐在那里及地的头发，站起来的时候长长的散在身后，直落到脚腕处。

她穿的整齐，原本团坐在那里还没在意，如今我看着她踩在地上的玉足才发觉，她没穿鞋子，只在脚脖上缠了好几道链子，链子模样有些怪，和她身上的装扮全然没什么相配，但似是她常佩戴的，隐隐带了点光泽。

她朝我和雨时走过来，我们两个正站在亭子入口处，见她朝这边来，原以为她是要回去了，便赶紧让开道来，她却偏着身子，并不再往前走，站在我面前，她问我说：“你要我的东西做什么？”

我没在意她说的奇怪，回道：“我要制一盘香，这是第一味香引。”

她有些不能理解，眉头有些皱，她问我道：“只是为了制香闻闻味儿，就要在我这里被我为难。”

雨时在旁边小声嘀咕道：“你也知道自己为难人了。”

许是看出来江疑这人并不是寻常的上神脾气，虽然有些怪，但却并不坏，雨时也没再掩饰自己的性情，总要有的没的刺上两句，她自小在家里顺风顺水的，没求过人，如今遇见江疑这样的很不能坦然对待。

江疑倒真的没怎么在意，还因为雨时的话，有时候专门回她，虽然话讲的也不让她舒坦罢了。

如今听到江疑问我这话，我也不想骗她，我解释道：“这香，制出来原不是为了闻的，我是想凭它寻人的。”

她像是被引起了兴趣，难得的追问道：“寻人？这是什么东西，你会做？”

我苦笑着摇头，回道：“我也是第一次做，连方子也是堪堪参悟到，如今你这里才是第一味香引，还不知能不能成。”

她问我：“你找的是谁？他走丢了吗？”

我惊讶于她在这件事情上的好奇，联想到她先前说的话，反问道：“你也要找人吗？”

她往虚空处望去，我等了一会儿，以为她不会再回我了，她兀的开口说：“我找的人，恐怕不是一盘香能找到的，我就算找到他了，恐怕他也回不来了。”

我看着她眼神哀伤，像是说到了伤心事，也不好意思再说话。

她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的哀伤里，没再搭理我们。

还是雨时看不下去了，出言打断道：“你想找人的话，总要先找着试试看，就像刚刚你说不给我们那坛原雨，后来我们又多请求了你几下，你看，你现在这不就答应下来了。”

江疑问她道：“可你没有请求我，是我发了善心，这才没有把你赶下山去，你不知道吗？”

雨时像是被气到了，鼓着嘴，最后还是找不到合适的话去反驳，只能悻悻的“哼”了一声。

她这会儿没再追问我之前的话，独自朝亭子外头走去，走了几步，回头朝我和雨时问道：“你们还不跟着我，我要回家了。”

她说的突然，我都有些被说愣了，还是雨时拉着我朝江疑后面跟过去，她提醒我道：“枝枝师父，走啦，咱们跟过去陪她个几天，等她心情好了咱们就能拿到东西了。”

我点点头。

我们两个跟在江疑的后头不远不近的，江疑穿的半长的裙子，走在山路上却是如履平地。

我看着地上有些浅的痕迹，想到，这山路是她走惯了的，我先前和雨时在山脚往山上走的时候，却是什么路也没有，都是杂草丛生的，看的出来没人来往的。

我想，原来她应该只走过半截山路，在半山腰的亭子里等人，再往山顶的家去。

江疑在等谁，是那个被她称作“丈夫”的人吗。

这次上山的路比先前的那半截好走许多，许是有人带路，不再走的磕磕绊绊。

人高的草丛里不时钻出来些发亮的小虫，雨时看的有趣，走着走着就不再规规矩矩的了，不一会儿就钻到旁边去，逮上几只，放在手里，用手做个小笼子，玩了几下就把它放走，然后就又去重新捉，来回往复。

山路寂静，就听到她银铃样的笑声和穿梭草丛的窸窣声，平白的叫人觉得热闹。

江疑也被吸引来，朝雨时看了几眼，然后又转过头去。

终于到了地方，连雨时都忍不住感叹道：“你原来就住在山洞里啊！”

虽说是山洞却也丝毫不寒酸的，我仔细看了这个勉强可以称为院子的地方，因为长时间没有打理，只能简单的看出些原本的模样。

山洞挖的很气派，门口也有一个小池塘，里头水波浮动，看的出不是死水，旁边还有着大团大团的花，一些便依附在篱笆上，还有些因为没有打理，爬在山洞门口，看着茂盛，却显得有些荒凉，不像是有人居住。

我看着这些，实在不像眼前的江疑能做的，但这放任它们荒废的想法倒是像她的意思。

她听到雨时的惊呼声，回头道：“是啊，以后你也可以住了，你要进来看看吗？”问完也没管雨时的回答，就自己径直往山洞里面去了，我和雨时也没再看，也跟着过去了。

等进去了才发觉里面并不想外头似的，倒是干干净净的，像是有人常住的，但那些物件上都落了薄薄的一层灰。

她推开了一扇门，走进去了又半退出来，对我们说：“这些空屋子，你们看看想住哪间就住哪间，旁边的小山洞里也是有几间空屋的，若是都不喜欢，那你们可以在院子里住，我是不介意的。”说完就进屋子里去了。

我看她这样，像是要留我们常住的样子，因为记挂着我的香引，对屋子倒是没有什么想法。

反倒是雨时第一回住到这样的地方，很是新奇，每扇门都推开来望了几眼，像是都喜欢，不能抉择的样子。

我跟在她身后在山洞里绕来绕去的，最后她才下定决心，要住在旁边山洞里，因为里面还有一汪小水池，雨时和我计划说到时候要往里面放几条小鲤鱼。

我看她玩的开心，便也没有打断她，听她在那里天马行空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