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惊扰凡人，在城外悄然落地。

人还未至，神识已经悄无声息探入。

“没在家？”

王乔有些错愕，此刻天刚蒙蒙亮，时辰尚早，曲婉婉没理由这么早出门吧？

心中莫名蒙上不详的预感，王乔快步跑回为她置办的家。

偌大府邸空空如也，别说人了，野猫都没一只。

王乔扑了个空，愣愣站在庭中，不死心得散开神识仔细搜索曲婉婉的踪影。

这是……

王乔脸色难看，他不想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对，是神识。

在曲婉婉的房中，有一具尸骨。

王乔身影化为疾光，在庭院中一闪而过，如果有凡人在此，只怕会以为眼花见了鬼了。

“曲婉婉？”

尸体已经化为白骨，但她身上的衣服，王乔认得，正是曲婉婉经常穿的那件。

是谁杀了她？

王乔快步走近，俯身观察。

这绝对不是出自凡人之手，自己才离开不过数月，尸体怎么可能这么短时间就成一堆白骨了？

而且其上半点儿血肉都没有，未免烂得太彻底了。

房间中也没有任何腐臭味儿，反而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

王乔伸手捻起一片衣角，眸中露出悲哀之色。

“我说过会保你平安无事的……”

王乔眼光在屋内转动，想要找出一丝凶手的线索。

曲婉婉的梳妆台上，妆匣底下后侧露出几张信纸，那位置很不显眼，非得蹲着身子才好看得见。

王乔眼睛一亮，快步走近拿起。

他以为会是曲婉婉留下的线索，可是看着看着，王乔眼中的悲哀越来越深。

这不是线索，也不是信件，而是曲婉婉的满腹情丝。

字字句句全都和王乔有关。

王乔没能看完，便一把揉成团紧紧握在手心，曲婉婉情意越深，他便越是愧疚，眼底的悲哀也渐渐被暴怒取代。

此仇必报！

这种香味到底是什么？

王乔皱着眉在屋内翻来翻去，一无所获，突然，他猛一回头，目光落在尸骨上面。

好像离尸体越近越香？

王乔连忙走近，很快在尸骨右肩发现一个小洞，其内还有一个米粒般大小晶莹剔透的虫子。

“尸香虫！”

王乔一眼认出虫子的来历，这种灵虫颇为出名，它会发出醉人的异香，可这种香气是用人命堆积起来的。

尸香虫杀人越多，香味便越加浓郁，别看这虫子小，一旦被它钻到体内，会让人生不如死，从内脏到骨肉，最后是人皮，一点点从内而外白骨化。

王乔震惊不已。

曲婉婉不过一个凡女，如果是修士出手，明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一击毙命，却非要让人活生生痛死！

凶手是有多大的仇怨，居然用出尸香虫这样恶毒的招数？

王乔指尖灵力微吐，虚虚一扯将尸香虫放入掌心，另一只手逼出血滴，轻轻一搓。

血滴散成一团血雾。

原本一动不动的尸香虫开始扭动，随后便往王乔手掌边缘爬去，拼命汲取那团血雾。

对尸香虫来说，修士的鲜血比凡人美味百倍！但因为修士都有灵力护体，此虫难以得手，必须主人为它破开缺口。

“凝神！”

王乔轻喝一声，使出修士常用的凝神回溯之术，如果这虫子有主，喂它气血后，凝神回溯之术可以显出其主人的影子。

随着尸香虫越吸越多，血雾中出现一个女子身影。

年约三十媚眼如丝，一身红衣衣袂飘飘。

王乔眉头紧皱，这个女修……

当日袁秀死之前，曾搬出一个‘渡心真人’来威胁王乔，曲婉婉说渡心是个强大女修，修为结丹中期。

这个红衣女修，极有可能就是渡心真人。

王乔一掌捏死尸香虫，视线落在曲婉婉尸骨上，心中郁结难解。

他没有想到会有人替袁秀那种烂人报仇，更没有想到自己会离开这么久。

说到底还是怪王乔过于自大。

救人之后没有生出半点警醒，一路带曲婉婉大摇大摆，行事过于高调，安排的住所也太不隐蔽。

但凡一路低调点儿，也不至于被渡心轻易找上门。

汾城郊外。

一处溪水潺潺的河谷里，王乔给曲婉婉选了她喜欢的风景优美之地长眠。

孤坟无碑，只有王乔随手插上的几朵野花。

“好好安息吧。“王乔双眸平静，声音微沉作出承诺，”渡心会死得比任何人都惨！”

不止生前惨，死后也同样！

别忘了，王乔的无妄镜可以摄魂，炼魂。他要让渡心的灵魂不入轮回，受困终生！

初见曲婉婉时，她二十四五正被人强掳，王乔只是小孩，第一次救她。

破阵而出时，她更加憔悴，十年折磨痛不欲生，王乔已成翩翩少年，第二次救她。

如今，王乔容颜依旧，风采更胜当年，实力也突破到筑基了，曲婉婉却已化为白骨。

王乔曾经骂她愚蠢，身为修士却爱上了凡人，最后更是惨被夺灵，救她脱困后，曲婉婉在短短半年时间内再次爱上王乔，原本杀死袁秀，她应该离开的，那样，或许就不会死。

偏偏要跟着王乔一路辗转，他行事过于高调，对她的保护不够到位，或者说，根本没意识到有人会对曲婉婉动手，最终酿成如此苦果。

这是命吗？

如果曲婉婉泉下有知，不知是否会后悔这一生的错付？

王乔没有在坟前留多久，沉浸于悲伤是懦夫的行为。曲婉婉的一生过于悲惨，王乔对她亦有很多歉疚。

如今伊人已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为曲婉婉报仇。

渡心这样的人，应该挺有名的，结丹期的女散修，并不多见。

王乔已经不是从前，这段时间，他涉猎很多，对大源修真界各个势力已经基本了解，哪里有坊市，哪里修士多，他全都知道。

汾城之中，也有一个这样的坊市。

因为离不虚山和万灵门近，其内灵草灵**易盛行，坊市规模不小。

其中一个入口在闹市一处平平无奇的客栈内。

王乔信步走进，视线环视一圈。

“哎哟，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哪？”机灵的小厮满脸堆笑迎了上来。

“一壶不虚酿。”这是此坊的暗语。

小厮面色如常，一扭头冲掌柜高声道：“有老家的贵客到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