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架桥上，一辆风尘仆仆的澄黄色校车晃晃悠悠地开着，刺耳的车鸣声不时从车两侧响起。

“爱死后！”

“找死！”

不时有几个脾气暴躁地家伙大喊一声，但把小轿车挤得七扭八歪的大校车，却没有一点要收敛的意思。

车上，震耳欲聋的音乐奏响着。

“砰。”

两瓶酒瓶相撞，继而分开，纷纷向两张嘴里倾倒。

“哈~”

谁能想到昨天还为了食物发愁的庄豪，此时竟然还有酒喝。

“我们这是要去哪？”

小丑猩红的嘴巴一阵抖动：“你知道。”

说完，用脚打了一下方向盘。

没错，现在的司机换人了。

校车底板上，几十个空啤酒瓶，随着车子的摇摆，在地上东滚西逛，伴随着摇滚乐，有节奏地碰撞出一曲醉人的旋律。

喝得脑袋有点晕乎乎的庄豪，此时脸颊有些绯红，他摇了摇头，又像想把头甩清醒的似的。

“我不知道……”

“那就别费那么多话。”

“好好好。”

又不知喝了几瓶，庄豪终于躺在四个钱袋子上睡着了。

……

“就是他吗？”

“我很确定。”

“他为什么躺在地上？”

“你闻闻他身上刺鼻的酒味，额啊，真是让人想把昨天的晚饭也吐出来。”

“你这个娘娘腔，离我远点。”

“额……”

地上的人嘤咛一声。

“他要醒了。”

头好痛，我这是在哪？

“我们不把他打死吗？打死他，我们就有一百万了，每个人！快，你们快动手！”

“我说了吧，闭嘴，死娘娘腔！”

他们在说什么？打死谁？

庄豪感觉满脑子都是浆糊，身上也被灌了铅，一时间，似乎只有意识回归了躯壳。

“头，他骂我！我委屈，呜呜呜……”

“滚开啊，死娘娘腔！”

“头，你也打我！哇哇哇……”

“喂，你早醒了吧，别装了。”

头顶被东西抵住，庄豪终于费力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将他围在中间，身体被黑色完全笼罩的男人们。

他们的脸被涂有各色骷髅图案的头巾遮住，只露出两只眼睛，其中一个眼睛很小、戴粉色骷髅罩面的家伙，竟满眼泪珠。

夜色中，他们一行人不是十分显眼，但他们手中的枪支却无比醒目，特别是其中一把，还抵在了庄豪的头顶上。

“哇哦，冷静！我觉得你们认错人了！”

“把手放下，你这个混蛋！”

想伸手下压让众人放松情绪的庄豪，却刺激到了他们，特别是那个粉骷髅。

“说得没错，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额……我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记忆中，他上一秒还在校车上醉酒高歌，抱着一沓沓美元又亲又搂的，这闭了一下眼睛，怎么就变成自己躺在冰凉的地面上了？

校车呢？美元呢？小丑呢！

“小丑。”庄豪愤愤地说。

这个该死的家伙，肯定是趁他醉倒，把他从校车上扔了下来，这很符合他的作风。

“什么小丑，我看你现在就像一个小丑。”

“什么？”

“你的脸！”

“我？”庄豪想摸一下自己的脸，难道自己现在因紧张笑起来，让他们产生了误会？

可他现在不敢轻易抬手。

一把小巧的、粉色的、带着碎钻的镜子，被一只大手递了出来。

“不信你看。”

“天哪！”

看着镜子里的镜像，庄豪吓了一跳。

“这是我？”

庄豪十分震惊，因为他下意识还以为，小丑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这个可恶的小丑，不光趁他不备把他从车上扔了下去，一百块不给他就算了，还给他脸上画了个这么丑陋的妆！

“不是你还是谁？说，你为什么打扮成这样躺在这里。”

“额，如你们所见，我喝醉了。”

“头，我们是不是找错人了？”一个人侧头对身边人低声问道。

“有可能吧。”

“你刚才不是十分确定吗？头。”

“他们穿着同样一身衣服！”

“我也觉得他不是咱们要找的家伙，那可是个高手，可以突然出现在银库里！联邦银行的银库！十年都没人能摸进去！”

“你还不知道吗？联邦银行今天被抢了，被一堆带着小丑面具的家伙！”

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进入了庄豪的耳朵里，虽然他们低声说话，但这荒郊野岭的，寂静得吓人，想不听见都难。

他们要找一个，突然出现在联邦银行银库里的家伙！

这不就是他吗？

——银库里有摄像头！

太糟了，他竟然没有发现，还自以为安全的玩了一出金蝉脱壳。此时看来，自己完全成了一个笑话。

但是当务之急，是不能暴露出自己的身份，多亏了小丑恶作剧给他化得这个妆，才没有让他们识破自己的身份。

“我想你们真的认错人了。”庄豪沮丧着脸说，“我只是一个喝醉了被司机讨厌，给扔下车的无辜家伙。”

可这些人抓他干什么？会是谁指使他们的呢？

打扮成这样，很有可能是要杀他灭口的，这就更不能露馅了！

“好像的确如此，头。”

“打晕他。”

“砰！”

一条弹道应声打在庄豪的腿边，吓得他一跳。

本要听命揍庄豪的人还没动手，竟然就响起了枪声。

娘娘腔粉骷髅那双小小的眼睛中，露出了大大的迷惑，拿着粉色小镜子的手摸了摸胸口。

“血……”

“啊！”

“有内鬼！”

一群人一哄而散，粉骷髅面上的骷髅面巾映出一片血色，腿一软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砰砰砰！”

接连数枪，几个人应声倒地。

庄豪躺在地上一动不敢动，深怕自己被波及。

“在那里，啊！”

一个家伙指了一下不远处的土坡，接着便中了一枪，倒地了。

八个人，顷刻间就剩下了两个，他们连滚带爬，向两个方向跑去。

“砰。”

像上帝发出的嘲笑，一个人应声倒地，仅存的一个带绿骷髅面巾的家伙被吓得就地一滚，以为枪声是朝自己来的。

从地上爬起来的他，已经满头大汗，双腿发软了。

“谁！”

一个身穿紫色西服的家伙，从土坡上慢慢走来，他脸上的妆容刺目惊心，猩红的嘴巴恨不得裂到耳后根。

“小丑？”

他竟然藏在暗处，把自己扔在这里后，他竟然没有离开，而是守在旁边。

这并不是保护他，庄豪心里清楚。

他绝对发现了有一队家伙尾随，于是抛出自己这个诱饵把他们钓出来。

给他化的这个妆，也是居心叵测啊！

小丑腿一撇，一把枪被踢到了庄豪的脚边。

“杀了他。”他简洁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