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8章 沆瀣这是提醒吗?
道穹苍笃定了自己的意之极境源于傩,再想委婉告知,自己有可能已成为了傩的后手?
还是说,他想通过这一问,盘出来更多自己关乎于傩的认知?
道穹苍所顾虑,自然不失为一种可能。
但徐小受也有自己的判断,在那三扇门后世界的所见所言下,他对傩已有大概认知。
是个好人。
较之于他的理解,十祖及道穹苍,约莫也得退而称为“知之不深”。
毕竟他们都没时间之道超道化,不知道自己所见的,还涉及了最初的时祖、名祖。
他们所有的关乎于傩,应该都是“被动”接触,自己则算半个“主动”触发。
未知,即最大恐惧。
道穹苍有这般顾虑,很好理解。
而他之所想,他对傩的认知水平,同样不难验证,只需问出他与傩所接触的大致过程,甚至只需要知道一个“主动”还是“被动”的关系就行了。
徐小受旁敲侧击:“我的考虑并不重要,倒是你,听你讲了这么多,不像道听途说来的,你见过傩?”
十祖才见过傩。
十祖有的可能直到轮回,都没见过傩。
徐小受却敢笃定,道穹苍非一般人,在这个境界见傩于他人而言天方夜谭,在他身上并无不可?
“我这个,并不知道算不算是见过……”灵犀术对面,道穹苍显得很是迟疑。
但分明是铁了心要问、要讲、要坦诚的表现,主动多言,且言及隐私:
“也许是记忆之道的特殊性,在我于此道超道化的那一年,我便在记忆长河之上,偶然见到了一个素未谋面之人。”
“你应该知道,不论是记忆,还是意,对自我和他人认知中的自我,以及反过来除自我外的一切人事物,都有一个极为清晰的判断——不输于十祖。”
“即便他模糊,我可以笃定没见过此人,不在此界中耳闻过此人传说,他却还能自行闯进我之记忆长河,从这一点看,就不可能是圣帝,祂是祖神!”
模糊……
徐小受心神一动。
这应该不是道穹苍故意设下的套。
毕竟同十祖不同,道穹苍见傩之时,还是一个境界上跟自己如今水平差不了多少的“菜鸡”——只论修为境界。
而果然,他没有三扇门后世界,也即时祖的辅助,大概率十祖能看清楚傩,道穹苍连样貌、衣着都瞧不清。
“祂朦胧于白烟之间,我与祂相距甚远,琢磨不透,便只安静等待。”
白烟……
这话让徐小受想起第二扇门后世界。
当时也隔着莫大阻力,他想推进窥清都极为勉强,好在应该是沾了时祖的光,后续他看清了。
“祂自称‘戏鹤’,身材高大,言辞恳切,有一股傲气,不输三十年前八尊谙。”
“出现后,根本不顾我如何应对,率先予我记忆之道莫大肯定,末了又想助我修‘我’。”
这很傩……
徐小受听得笑了。
这等天上掉馅饼、如此失控之事,道穹苍应该怕死了,估计得做好长时间噩梦。
“你拒绝了?”徐小受问,这像是道穹苍会做出的选择。
“不!”
道穹苍却否得坚决,“虽然只有寥寥数言,我却能感受得到,此人……”
他沉默了一阵,“徐小受,你相信直觉吗?”
很难想象,这话会从一个掌握天机,神鬼莫测,一心算计的家伙口中蹦出来。
徐小受既感荒谬,又觉得合乎情理。
因为巧了,他也很相信直觉,大部分情况下,也是有了大概方向后,直觉先莽,后才见机行事。
“不信。”
“我也不信。”
道穹苍随口秒完,话锋一拐:“但我很信变数,且信福祸相依,刚好我还会一些卜筮之术……”
开挂是吧?
但这玩意儿,真的准吗?
“你卜出了什么?”
“未济。”
“什么玩意儿?”
“你不懂的。”
徐小受感觉受到藐视,这骚包老道拐着弯骂人呢吧,“你不说说,怎么知道我不懂?”
道穹苍:“离火汹汹,坎水阴柔,火上水下,主客有别。上者愈上,下者愈下,合汇不于一处,阴阳未得圆满。河不能渡,物不可穷,功成尚缺一篑,事竟且欠施为……”
“打住。”徐小受一个头两个大,“说人话。”
“这是最浅显易懂的表达了,受爷,再要通俗点讲,祂来得过太突然,所表达的也太激进,我一时无法接受,却又不想直接拒绝……”
“所以,你吊着祂?”
“……嗯。”
“呵,渣道。”
道穹苍给整愣住了,一时无法理解徐小受的词汇,他快速跳过了这个无关紧要的话题:
“我与祂多聊了几句,最后并没有接受祂所言之‘修我’,相反,我想修其他。”
“是什么?”徐小受追问。
“天机,不可泄露。”这家伙立马便又拿捏出了那副口吻,不该说的他从不多言。
末了一顿,又多提一嘴:“受爷不是好奇,为何宴生此身,能瞒天过海吗,不妨也告知你,有祂些许助力在,但不多。”
“而记忆之道,其实也很难记得住祂,特别是此前我只知‘戏鹤’,不知有‘傩’,几乎也要将此事淡忘之。”
“直到见了受爷你突然修成意之极境归来,我才稍有警醒,我的徐,你也见过祂了吧?”
这点,徐小受倒已懒得否定。
道穹苍能主动说这么多,说明确实是带着些诚意来的。
他复问道:“既然只知戏鹤,不知有傩,你又没见过祂模样,如何将此二者联系起来?”
徐小受洞察入微。
他现在几乎是站在上帝视角看待事情,已可笃定道穹苍、十祖等,对傩的认知,都不如自己的深。
道穹苍更是身在此山中——如若他连傩衣、傩面都没瞧到的话,“戏鹤”与“傩”,毫无半点联系!
道穹苍:“天机,不可泄露”
这家伙……徐小受想到了白胄,莫不成是在鳞白之巫的记忆中,得到了魔祖、傩祖等的形象,最后联系到了一块去?
不重要。
他懒得跟此獠多作废话了,总感觉再聊下去,该是要反被套出点什么信息了,立刻也结束杂谈,回到主题:
“所以讲这么多,我的道,你最后到底想表达个什么?“
灵犀术传来轻笑,道穹苍十分诚恳:
“受爷,除我之外,即便强如八神曹,我都没见过他们身上,有过傩之痕迹。”
“这证明你我是同一类人,是天才。”
“我们合作吧!”
这个“合作”,是指超越三祖的最高级别合作,还是说表面合作,背地里继续互相蝇营狗苟呢?
如果是后者,大可不必。
如果是前者,说实在话,徐小受也不信道穹苍。
“好啊,怎么个合作法?”徐小受掐指一算,也能算出来个“未济”,他打算师夷长技以制夷,先吊着道,其他另说。
“不不不,我的徐,你我知根知底,我已交心至此,这个‘合作’,并不想局限于表层。”
“哦?那,深入合作,得是个什么深入法?”徐小受感觉好笑,这骚包老道还觉得他在外人面前,有“信用”这个东西吗?
“受爷,虚空岛初见,我便未刻意针对你,还坦言圣神殿堂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是吧?”
这……
倒也算是?
但之后各种“握手”图纹,着实吓人不浅,反正这骚道没安好心就是了!
“四象秘境我联北槐,而今受爷应该知晓这意味了什么吧?可即便如此,将你从玉京赶至青原山,再到杏界,再到常德镇……最后我有一步没出,受爷看得出来吧?”
这……
也能算是。
可即便小镇上全是天机傀儡,若道穹苍要以此对付自己,魁雷汉会视若无睹吗?
“倘若我以二柱性命威胁,即便最后我并不动二柱,受爷觉得,曹一汉不说出手助我,你俩素昧平生,他是选择出手,还是袖手旁观呢?”道穹苍像掌握了读心术。
哦?
威胁我合作?
徐小受被逗乐了,语气突然变得卑微:
“道殿主,当时我只是一枚棋子呐,死不足惜,八尊谙也不一定会救我的吧?”
“你也是的,莫以过去雨露之恩,要我还以甘醴呀……我现今没跟你计较当时个中过程,已算人不错了吧?”
既是谈判,道穹苍自不会下于人,不应此句,再道:
“神之遗迹,怎么说我俩也算我单方面交过朋友费的生死至交关系了吧,受爷觉得在三祖,其他,以及你的选择上,我更看重谁呢?”
徐小受闻声大笑:“这我如何得知,我又不是你肚中蛔虫。”
“是你。”
道穹苍说得斩钉截铁,真情流露:“徐小受,我最看重你。”
突如其来的表达,让人感到恶心。
乾始帝境中,徐小受不由一激灵,打着哆嗦回应:“好好,我跟你深入合作,但我如何信你呢?”
道穹苍早有准备:
“受爷……”
“你我,并不同道。”
这话值得品味。
言下之意,是即便最终各祖夺道,他道穹苍参与进去了,也不会夺到自己头上来?
换言之,就是他道穹苍真想夺三祖之中,不止其中一祖的道?或许是全部?
这家伙,到底想干嘛……
徐小受确实有危机感。
较之于树道穹苍为敌,深入合作也好,表面合作也好,他都倾向于合作,他语气都认真了几分:
“我需要做点什么?”
“你当然需要做点什么。”道穹苍哪里事会和废物谈合作的人,“你可以不完全信我、不做多,但你我合作,最至关重要的一点,在于关键时刻……受爷,你不能阻我。”
这就有些霸道了。
倘若与我利益冲突了呢?
徐小受才堪堪这般想法闪过,道穹苍再言:
“放心,受爷,不会让你为难。”
“既是深入合作,我还敢提前做个保证,以表决心。”
“届时,倘若受爷想要,不论是各祖之道,还是身外之物,亦或其他,只要与我所图的最终结果无决定性关系,哪怕这会影响到我自己,或者布局,牺牲一些,我亦助你得到。”
“只要你徐小受开口,我道穹苍必帮忙,以此为誓,如何?”
徐小受怦然心动,试探性道:“倘若我说,我要八尊谙活……封神称祖、二合一、一归零、明辨我、战华长灯后,还身灵意三道健全,可持续性发展地活着呢?”
道穹苍:“……”
他给干语塞了。
这是“一个”条件吗?
这是个杂糅了所有的“长句”吧!
“受爷,夺道之战,不是儿戏,我若敢跟你打包票这么多,反倒也显得……”
“我答应了。”
“什么?”突如其来的转变,道穹苍也有些错愕。
“深入合作,我答应了,就你那个要求,平时听你的,关键时刻听我的,如果最后仍需分道扬镳,最后再说。”
“好!”道穹苍语气一重,像是拔掉了心中某根不定的刺。
“但实际行动上,怎么个合作法,我的道,你可还没说?”徐小受不是个空谈主义。
巧了,道穹苍也是个实干派,沆瀣一气的时候,俩人几乎可以用同一个鼻子出气:
“情报共享,受爷。”
“你有什么,不必跟我说,我只要你觉得关键的,可能我会忽略掉的,毕竟你意之极境,心血来潮感应比我更强。”道穹苍说着一顿,“我有什么,全部跟你说,你觉得呢?”
“这……”徐小受嘴角一咧,这岂不是说自己可以全程不说,免费享受道穹苍的情报,“不太公平吧?”
“那就这样。”道穹苍轻易听出了他的徐的乐意之至。
“对了,既是深入合作,我有一点,得跟你探讨一下。”徐小受灵机一动。
“什么?”
“很简单,我和道佩佩也合作了,他之才智、能力,既类你,也不下于你。而既然你道穹苍和他道佩佩是‘徐经廷’的关系,如果他的话、你的话,相悖了,我该听谁的?”
徐小受问完这般,简直要起立为自己鼓掌。
道穹苍是道佩佩吗?
如是,道穹苍和道佩佩,哪个是主,哪个是次?
最开始骚包老道所言,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如若他敢含糊不清回答,说明这“深入合作”,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
一举四得!
这一问,也真正给道穹苍整得半晌无言。
徐小受平心静气等着,就等骚包老道如何回应,是否还敢迂回——看我扎不死你!
“受爷……”
“嗯哼?”
“我是这么想的,如果你信我,明面上听他的,暗地里听我的,怎么做,我来斡旋;如果你信他,则反之,但你得伪装好了,莫要被我识破。”
徐小受气乐了,你是真能绕啊。
“道穹苍。”
“嗯哼?”
“恕我愚钝,听不懂这么绕的东西,我只要一句话的回答。”
这话,又给道穹苍整沉默了。
又隔了半晌,他不再含糊,一句话杀气四溅:
“受爷……”
“道祖,有且只能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