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这次回来,女儿不想走了,想留下来可好?”少女温婉带着飒爽的面容,兀的多了几分娇羞,整个人看起来都灵动起来。
慕大将军素来威严庄重的面容,在面对女儿时变的温柔慈爱。听着女儿的话,再看看一向大方得体的女儿突然变得娇羞,心中难免酸涩,女儿到底是大了。
“瞳儿可想好了?咱家皇城可没有别人,如今你要留下来,可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瞳大将军目光温柔的看着少女的面容说道,越长大瞳儿的面容跟其母越发相似了。
慕瞳舍不得父亲,从小她就是在边关长大的,自然对边关更加亲近一些。但是想到放在心上的人,那张温润的面容,一身出尘的气质,脸上多了几分坚定。
慕大将军看到她从犹豫到坚定,微微摇头,女儿大了,心不在爹爹身上喽。这样想着,心里酸楚的更厉害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臭小子,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进了女儿的心。
“不知道是哪家小子?”
慕瞳听到这话,扭捏的说“爹!”看这样子是不肯说了。
慕大将军想了想皇城里的青年才俊,他还真不知道女儿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既然你已经决定,爹爹也不强要求你跟着一起去边关,毕竟边关不比皇城繁华。”慕大将军感叹的说。
“爹!”慕瞳一脸不依的看着他,“若女儿真贪这繁华,早年就应该一直留在皇城,那个时候外祖家”话语一顿,没有再往下说。
慕大将军神情一僵,眼里带着几分苍凉和悲伤。慕瞳暗骂自己不懂事,没事瞎说什么。话语一转语气带着不舍说道“爹,你去了边关一定要注意安全,瞳儿在皇城等你回来!瞳儿都想好了,爹爹回来的时候,瞳儿已经做了好几件武衣和靴子,就等爹爹回来穿。”
慕大将军大笑着说“你这丫头若是能做出来一件武衣,爹爹定天天穿在身上,不管怎么样也不脱下来!”见慕瞳一脸不服气的看着自己,又是一阵大笑。
“瞳儿,皇城不比边关,从你五岁跟着爹爹去了边关,这十二年都是在边关长大。边关民风淳朴,皇城”说到这慕大将军叹了口气,“总之你要处处小心,若过的不好,就去边关寻爹爹去!爹必护你周全!”
“爹,我一定在皇城好好的,等你回来。”慕瞳蹲下身子,伏在父亲的腿上,眼眶微红,瞬间盈满了泪水。
“瞳儿,皇城人心叵测,对你好的不见得背后不会捅你刀子,对你不好的或许会在你有难时,在身后拉你一把。只要你不后悔,身后还有爹爹在。”
昔日爹爹带着感叹和慈爱的声音在慕瞳的耳边响起,而此时的慕瞳待在肮脏昏暗的牢房,只有那淡淡的月光透过狭小的缝隙照射进来。
“爹爹,瞳儿后悔了,爹爹,你在哪儿啊!”呜咽悲戚的声音,如同困在牢笼里的幼兽,声声呼唤着亲人。
‘当啷’一声门锁落地的声音,一身黑衣蒙面的人闪身进入牢房中,慕瞳下意识的身子往后撤了撤,将自己缩在角落里,企图隐藏自己。
“慕小姐?”声音嘶哑,好似被灌过毒药烧灼过一般,听不出男女。
慕瞳抬头看去,只是原本那双明亮的眼眸,此时早已血肉模糊,竟是被人挖去了双眼,血水还凝固在脸上。嘴角被狠狠的划开,露着白森森的牙齿,伤口直到耳迹。
来人倒吸了口凉气,他没想到慕大将军的女儿慕瞳竟变成了这样,太傅府还真是心狠手辣!好歹这慕瞳帮助他太傅府不少事,竟落得如此下场。
“是谁?”慕瞳动了动身子,还是缩在角落里。
“慕小姐,慕大将军曾对我有恩,我是来救你出去的,快跟我走!”说着,这人就要伸手去拉她。
“我身上有毒。”慕瞳缩着身子说道,那嘴边的伤口随着她嘴的动作,一开一合,好似掉了半边下巴。
来人手上动作一顿,继续说道“既然如此,穆小姐我该怎么将你带出去!”语气里染上了焦急。
“你,想不想知道,我爹手下精锐的军队在哪里?”慕瞳淡淡的说,黑黝黝的两个眼窟窿看向来人。
来人身子一僵,目光不敢直视她的面容,呼吸重了几分,缓缓开口道“慕小姐知道在哪?”
慕瞳未受伤的那边嘴角一勾,竟带着几分妖冶,衬托着那边狰狞的伤口半隐着的森森白齿,好似地底的修罗。
“陈林泽,我当初到底是有多瞎,竟然能看上你!这样卑劣的手段,也只有你能想出来!”慕瞳低低的说着,好似在低喃细语。
来人身子微动,嘶哑着嗓子说道“慕小姐,你在说什么?慕大将军手下精锐的军队在哪里?你快告诉我,再晚了就要来人了!”语气中的急切丝毫不掩饰。
“陈林泽!你出来!既然想知道何不来亲自问问我!”慕瞳语气凌冽,面容却悲切。她记得当初自己说要嫁给陈林泽的时候,爹爹曾说“陈林泽此人看似温润,实则最为最为心狠手辣,瞳儿,爹爹绝对不会将你嫁给他!”只是那个时候她就好似着了魔一样,不顾爹爹的劝说,听了陈林泽和身边最亲近的丫鬟的劝说,做了一场将自己贬低到尘土里的戏码,私相授受!呵,或许从一开始陈林泽就压根没看上过自己,否则怎么忍心让心爱的人被世人唾骂!
“你!”来人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暴露了,身子颤抖,感受着身后缓慢的脚步声逐渐靠近,眼里带着恐惧。
慕瞳冷笑,这么快就出现了,陈林泽你还真是迫不及待!
“没用的东西!带下去吧!”陈林泽的声音依旧清润,一身月白色的武衣,带着几分出尘。
“少爷饶命!少爷饶命!”几声凌乱的脚步声,惊恐的声音由大渐小直到消失,牢房里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宁静。
慕瞳缩在角落里,也不出声,静静的待着。陈林泽眉头微觑,他没有时间在这耗,眼里划过阴狠,破坏了那一身的出尘。
“林泽,你还记得咱们初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吗?”慕瞳的声音带着几分悠远和怀念,还有那不易察觉的伤痛。
陈林泽眼里划过茫然,对于这些无聊的事,他向来不记得,也没有必要记得。
慕瞳面容转向他所在的方向,低笑着说“我知道你不记得了,你啊,想着的永远都是自己的仕途。”若有半分顾忌他们之间的情谊,自己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慕瞳,告诉我慕大将军那批精锐的军队到底在哪?”陈林泽的耐心已经耗尽,若是她再不说,就没有必要留着了。
“陈林泽,你当初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就是为了我爹手下的那批精锐的军队?”慕瞳不死心的问道,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只是她需要亲耳听到他说出来。
“呵呵呵,小姐还真是不死心呢,阿泽,你不妨就告诉小姐吧。”声音娇俏,带着嘲讽和得意,这是慕瞳曾今最信任的丫鬟娇儿,也是她爹的死对头的私生女姚挽雪。
陈林泽一回头见姚挽雪从外面走了进来,连忙走上前,面容上带着怜惜,柔声说道“怎么过来了?这里脏的很。”
“我就来瞧瞧嘛,这么晚了你都没回来,我担心你。”姚挽雪撒着娇,对着他讨好的说。
陈林泽目光里满是情谊,搂着她的腰肢,笑着说“我还能出什么事不成,既然来了,就跟着一起吧。”
一起?慕瞳茫然的抬头,就听到一声惊恐的叫声,是姚挽雪的声音。紧接着自己的身上就被狠狠的踹了一脚,整个人好似散架了一般摊在地上,动一下都痛的生不如死。
“娇儿别怕,阿泽在这呢,别怕。”陈林泽柔声哄着怀里被吓的发抖的姚挽雪,目光狠狠的看向地上的慕瞳,对着身后的家仆说“既然她什么都不肯说,直接吊死,扔到乱葬岗去吧!”说完搂着姚挽雪就要往外走。
姚挽雪低声说了什么,陈林泽有些不同意,却架不住她一直娇柔的哀求,还是同意了下来,自己转身走了出去。
慕瞳感觉牢里就剩下她一个人时,开口说道“娇儿,我对你不好吗?”
姚挽雪摇晃着腰肢走了过来,完全没有了在陈林泽面前的娇柔,蹲下身子有些嫌弃的看了看满身污渍的慕瞳,缓缓说道“小姐对娇儿当然好了,从来不把娇儿当下人看待,不管是吃的穿的都想着娇儿。”说完低声笑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不甘和狠,“可是娇儿不想一直做下人!娇儿想做主子!自从娇儿知道自己是尚书的女儿之后,这颗心就活了起来。”
“小姐,你知道为什么你会在赏花灯的时候碰到阿泽吗?呵呵呵,那是娇儿的主意。”
慕瞳听着她的话,双手收紧,紧紧的抓着地上的干草,即便被草梗刺穿掌心的皮肉。那年她刚回到皇城,听娇儿说皇城里的花灯很好看,于是晚上就偷偷的跑了出去,紧接着在回家的途中,便就碰到了陈林泽。一眼入心间,再无他人。
“小姐,别怪娇儿心狠,娇儿想往上走,虽然小姐一直对娇儿很好,但是娇儿的爹爹却是跟将军道不同的。小姐可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小姐说不管以后怎样,小姐都会护着娇儿的。如今,小姐就是护着娇儿了。”姚挽雪声音轻柔,一如还是慕瞳的丫鬟一般,声音柔弱,不敢大声说话。
慕瞳浑身颤抖,忍着身上的疼痛,手臂一抬,狠狠的抓住了姚挽雪的手臂,手上青筋蹦起,声音凄厉的质问“你还有没有心!姚挽雪!你有没有心啊!”当初姚挽雪卖身葬母,她伸手将她救了下来,便一直带在身边,对她极好,没想到竟是救回来一只白眼狼!
姚挽雪好似感觉不到疼一般,嘴角带着笑说“小姐,娇儿这也是在帮你啊,慕大将军早已战死沙场,徒留你一人,我这也是为了让你们父女团聚啊。你该感谢我才是!”
“你闭嘴!”慕瞳厉声斥道,血顺着嘴角缓缓滑落,身子越发虚软无力。
姚挽雪眉头一挑,冷笑着说“慕瞳,刚刚阿泽可是说了,即便你不说那军队所在何处,也是必死无疑了,不如说出来,也算是为自己在底下造福了!”
“无耻!”慕瞳早已空洞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姚挽雪,虽然不是看着她的脸,但还是让姚挽雪后颈一凉。
“不说也没什么,反正也没人知道在哪,没有那军队,阿泽一样可以成为皇上最信任的人!”姚挽雪说完之后,突然想起什么,继续说道“小姐可想知道慕大将军是如何战死在边关的?”
慕瞳张了张嘴,却只有鲜血从嘴里流出,半个字都没有吐出来,耳边却响起了爹爹的声音。
“瞳儿,若是有天爹爹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的活着。爹不求你大富大贵,只盼你能一生平安。”
姚挽雪不屑的看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慕瞳,站起了身子走了出去。慕瞳空洞的双眼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恍惚间好似突然能看见了一般,见到几个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条长长的白晃晃的东西。
爹,女儿错了,女儿不该不听你的话,只是这一世怕是没有机会再见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