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黑下来，回龙观再次迎来了陈年师徒，外加一位捂着心口位置的翠绿男子，酉。

玄云子看到眼前这三人，表情很复杂，复杂到他恨不得再多长两条腿，拔腿就跑啊！

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他跑不掉，也不敢跑。

酉那胸口微微凹陷的印记提醒他，他跑的话估计也是这个下场。

可能，还会更惨！

一直以肩负振兴回龙观为己任的玄云子，此刻慌了。

近百位观内弟子在对方的强迫下，走的只剩下了七人。

所有亲身参与过杀害元靖的，一个不少，都留了下来。

玄云子有些哆嗦，活了近七十年的脑子在这个时候，明显有点不够用了。

“问你话呢！”

之前问了一个问题，久久没有得到回答的陈年，再次出声。

“啊？”玄云子茫然的看着对方。

“元靖的尸身在哪？”陈年问道。

“元靖是火葬。”

玄云子哆哆嗦嗦的说道。

“为什么？”秦五羊怒视着玄云子，一身怒气几乎蓬勃而出。

玄云子说道：“元靖说他来时即是未着缕，去时自然无牵挂。”

有一句话，玄云子没说，也不敢说出口。

元靖临时之前，其实还有一句话，吾见诸君如粪土，诸君见我应如是。

“拿来！”

秦五羊眼眶发红，怒视着玄云子道。

玄云子心头一喜，说道：“元靖骨灰存在道观后山……”

陈年走到玄云子身边，一双手重重的拍在玄云子肩上，说道：“不管多远，我陪你去。”

玄云子一张老脸垮了下来，勉强维持着的讨好似的笑脸，比哭还难看。

陈年和秦五羊点头示意后，推着面若白纸的玄云子向着道观后山方向走去。

一路上，玄云子磨磨蹭蹭，一双浑浊的眼睛四下乱看。

陈年一脚踹在玄云子腿上，把他踢了个踉跄，似笑非笑的说道：“别想着和我耍花招，老老实实的，你还能多活一会，不然我可以让你现在就死。”

玄云子腿上被陈年一脚一踢疼的厉害，整个人抖个不停，对着陈年不停地作揖，道：“仙师，小老儿如今七十有二，也没几年活头了，您就把小老儿当个屁放了吧！”

陈年咬着牙道：“你们杀害我那师叔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放他一条生路？”

玄云子此刻站都有些站不稳，扶着边上的假山，道：“不是我动的手啊，之前元靖师侄走的时候，我们也没拦着，原本我们也不打算再去找他。是他，是那个天南来的炼气士……”

陈年越听越怒，抬起腿刚要踹过去的时候，玄云子往后退了几步，不敢再言，老老实实的在前面带路。

陈年看着玄云子弓着的身影，说道：“有时候谎话说多了，说不说真话都没用了，没人信了。况且，没有你们这些帮凶，哪来的恶果？”

……

没用多长时间，陈年捧着一个黑色坛子，一路上又是踹又是踢得，将几乎已经走不动道的玄云子弄到秦五羊等人所在的屋子。

刚一进屋，入鼻的是一阵浓重的血腥气，陈年心底叹了口气，刚要催促玄云子继续往前，秦五羊的声音传了过来：

“陈年，不用进来了，你在外面等着为师。”

“好。”

陈年应了一声，看着一双沾满鲜血的手，从屋内伸出，将哀嚎不止的玄云子拖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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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你觉得为师今天做的对还是错了？”

夜色下的山谷寂静无声，师徒二人一路上相顾无言了数十里之后，秦五羊最先开了口。

陈年抬头看着满天繁星，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秦五羊似乎知道陈年不会回答，轻笑了一声，说道：“为师知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条人命，是多了些。只是为师，实在难以平复这心中的怨气！

为师当年被天南宗的游方道士看中，岁就离了家。为师入宗四十年，就回过一次家，孝敬父母双亲的担子都压在秦玉一个人身上。

二十年前，爹娘相继病故，也是秦玉一人独自操办，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我们兄弟之间有了隔阂。

不然，说不定为师也不会去西胜洲，最后那几年，应该就在秦玉那里了此残生。

我这当兄长的，这辈子，欠爹娘的多，欠秦玉这个弟弟的更多。想不到，最后秦玉还是因我而死！”

陈年听完秦五羊的述说，久久没有回应，两个人依然默默前行。

终于，在又行走了一大段距离之后，陈年开口了：“田封是谁？”

秦五羊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陈年又说道：“我是赊命人，我想只要给我时间……”

秦五羊摇头道：“这不是时间的问题，你也听到了，他是天南道子，以后还会是天南掌门。”

“天南掌门又如何。”陈年又道。

秦五羊看了眼陈年，拍了拍陈年肩旁，说道：“咱们师徒俩相处了也有五年多了吧？”

陈年点头。

“为师和你提过这件事吗？”

“没有。”

“陈年，你该懂我意思的。”

“我懂，但是……”

“没有但是，为师自己的事情，为师自然会自己解决，用不到你个当徒弟的插手。”

“可是以前你的事情，都是我解决的。”

……

“那能一样吗？”

“不一样吗？”

“他是天南道子，天南宗，你知道吗？”

“知道。”

“你知道个屁！要不是老子带你来中洲，你连天南宗在哪都不知道。”

“我还年轻！”

“以卵击石你知道吗？”

“师父您是了解我的，我很怕死，没有把握的事，我不会轻易去做的。”

“我更知道你个小兔崽子，决定的事打死都不会放弃。”

“所以，我决定了。”

听着陈年的回答，秦五羊心情复杂，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是劝不动自己这个徒弟了，只得说道：“一定不要死在我前面。”

陈年笑道：“师父您说什么呢，您怎么可能会死，我就更不会了。”

“回去吧。”秦五羊伸手一提陈年，师徒二人冲天而起，向着玄清宗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