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早点休息吧，明天10点还得来呢！”

“嗯，你也是，你先走吧！”

“不用，你远，你赶紧上吧！路上小心点！”

吴雨秋和王一帆两人相互谦让着，夜里的出租车也不是很好打，好容易叫来一辆停在门口，吴雨秋把王一帆推上出租车，帮他把车门关上。

闪烁着红色尾灯的出租车朝远处缓缓驶去，车里的王一帆回过头来，朝站立在AKAMI办公大楼路边的吴雨秋挥了挥手。

在任何季节里的深夜，总是充满凉意，吴雨秋把左手塞进裤兜里，时不时瞅着右手手机屏幕里的打车软件，时间过去许久，还是没有另外一辆出租车来响应他的订单。

他站在路边实在感到无趣，便又走进AKAMI大楼的大厅里去等。

“怎么又回来了？”

大厅里的保安，嘴里叼着烟嘴儿，用力猛地吸了一口，好像是在弥补着他白天不能抽烟的遗憾，晚上低调地抽这么一口，反正在半夜里，也不会有哪个上司不睡觉特意来管他。

“嗯，叫不上车，外面太凉了，就回里面来等了！”

“是啊，这几天忽又开始降温了，来一根儿吗？”

保安颇为热情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还剩下零星几根的，他用来取暖或是提神的香烟，上下摇晃了几下，从里面抽出一支来，递到吴雨秋的面前。

“哦，谢谢，我不会抽烟！”

“是吗，这凉天儿，就应该抽支烟，来暖暖身子！像我们这值夜班的，完全就凭这几根烟顶着，不然早就站着睡着了！”

保安一面用抱怨的语气说，一面又把手里的那包香烟，塞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平时忙碌的大楼里，出出进进的人们，能和保安主动说几句话的人本来就不多，而夜里这大厅里就只有他们两人，反而似乎拉近了他们彼此的距离，刚攀谈几句，便显得亲切。

“您这一天要做几个小时工呢？”

“我啊！我们这三班倒，一班个小时，干夜里小时的，第二天能休息一天，隔天再上班就好，不过跟您们肯定没法比，您们这西服革领的，一天肯定就干上几个小时，收入都是我们的好几倍！”

保安把嘴上快要掉落的烟嘴儿，用力往上吸了吸，努着嘴回应道。

“哪有啊！咱们都差不多，甚至我们这都不一定能比得上您的工作节奏呢，您熬夜了，第二天不用上班，我们这明天10点还得接着来呢！连轴转！”

吴雨秋脸上扬起无奈的笑意，倾诉般地说。

“哈哈哈，那咱确实也差不多，你是在日企里上班吧，他们那工作节奏的确是和咱不太一样，我老见一些日企的员工，多数都是这个点儿才出来，一个个累的，黑眼圈那个浓烈，你这还年轻，头发还都茂密，等你上点年纪估计头发也要脱落了，就像我现在这样！您瞅，正当间儿，都掉光了！”

保安用手指着他亮光的脑门儿，自嘲般说道。

他指着脑门儿的样子，显得颇为滑稽，让吴雨秋觉着眼前这个人竟有些可爱，他想笑却又挤不出笑容来，疲惫感仿佛让他的笑肌已经凝固住了一般，只好勉强从喉咙里发出嘿嘿的笑好回应对方，才又显得不失礼貌。

“哎呦，有师傅接单了！终于有车过来了！”

吴雨秋听见自己手机里发出的提示音，顺着闪烁的手机屏幕看去，一辆行驶的车辆图形，在屏幕里正朝他的定位缓缓驶过来，显示还有1.2公里，1.1公里，932米……

“那太好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能和您聊会儿天，非常荣幸！”

保安一本正经地说，特别是“荣幸”两个字仿佛不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让人听起来感到晦涩。

“哈哈哈，您太客气了！有啥荣幸不荣幸的，以后有的是机会，说不定明天加班还能碰见您呢？”

“得嘞，明天我隔天休息，嘿嘿嘿……，明天怕是遇不着您嘞！”

保安颇为得意地笑，亦或是在嘲笑着这加班忙碌的人群，当然也包括他自己个儿。

他无奈地朝离开的吴雨秋摆了摆手，夜色中簇拥着一抹黑色，夹杂着AKAMI大楼里的亮光，让偌大的长厅里显得通透。

“请问是您叫的车吗？”，停在路边的出租车师傅见吴雨秋朝他走过来，摇下玻璃窗，朝他友好地招呼道。

“嗯，是的！麻烦您了！”，吴雨秋一面回应着，一面早已麻利地钻进了出租车里。

“双井小区对吧？您坐好了，我们出发！这个点儿是刚加完班吗？”

“嗯……”

行驶起来的黄绿色出租车，穿梭在狭窄而又空荡的公路上，坐在后座上的那个人才刚回应了一句，便打起小盹儿来。

困意弥漫在整个不大的后座空间里，出租车师傅从反光镜里看着这个辛苦的年轻人，不由地轻轻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