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是谁呀?我都两天没有见到妈妈了,你能带我去找妈妈吗?”当晓谷拿着庞洁给她的纸条找到安医生家,在她家里陪着小玉玩积木的时候,正在玩积木的小玉放下手中的积木转头问晓谷。
正托着腮看着小玉,有了些困意的晓谷听小玉说的话,吓了一大跳,心里想道:“这熊孩子,我都在这坐半天了,她才想起来问我是谁,是这孩子心大呀,还是我就这么不显眼?”晓谷不禁翻了个白眼,屏住呼吸,定了下神,身子前倾,看着小玉故作严肃地指了指自己,对小玉说:“我,是你妈妈的同事,你可以喊我阿姨,算了,喊姐就喊姐吧,我不跟你计较,对了,什么是同事,你懂不懂?就是在一起上班的人。”
“那你也是医生了?我妈是最厉害的医生,我幼儿园里小朋友的妈妈都没有我的妈妈厉害!”小玉仰着头,红扑扑的小脸上写满了自豪,全然没有了庞洁见到她时的羞涩和胆怯。
“是的,你的妈妈最厉害!”晓谷想了一下,一根大拇指在小玉的面前晃了晃,逗得小玉直笑。
晓谷看她笑了,也忍不住笑了,然后她接着小玉的刚才的话说:“所以呀,厉害的人就会被领导安排去完成最最厉害的任务,你的妈妈现在就是完成任务去了。”说完,她还抿了抿嘴,使劲点了下头,加重表达。
“哇!最厉害的任务呀!”小玉一听,眼睛瞬时睁大,眼睛里好像还有星星在闪耀,显得很是兴奋,她为她的妈妈感到自豪。
“是去打怪物,大怪物吗?”激动之余,小玉又问晓谷,问完之后,嘴巴还微微张着,甚是可爱。
晓谷听了小玉的话脑筋猛地一下没有转过来,愣了一下后才赶紧点头,连声说:“对,对,是去打大怪物。”说着,她还把手张开,故意吓唬小玉,小玉不但不害怕,还咯咯笑个不停。
晓谷看她这样,她心里是真的不明白现在的小孩子脑子里面想的都是什么,不过她觉得这样挺好的,她的这种想法,不用费劲心思想着该给她怎样解释让她既能接受妈妈不能暂时回家的事实,心里又不过于难受。
其实,晓谷知道,无论哪一种解释,都没有小玉这样的想法好。
“那姐姐,你怎么来这里,不去打怪物呢?”突然,小玉表情很严肃地看着晓谷,又给她抛出一个问题,晓谷看着她的表情,觉得怎么看小玉这个小家伙都好像很嫌弃自己,感觉自己很不争气似的,看着她的表情,晓谷扁着嘴,故意哭丧着脸回答道:“你姐姐我笨呀,领导他们害怕派我去打怪物,我还没上战场就被怪兽给吃掉了。”
“羞、羞、羞”小玉眼睛眯着,笑着用食指连连点着晓谷,笑话晓谷。
但很快,她停住了笑,托着腮,仰着头想了一下后,安慰晓谷:“你也不要伤心了,等我妈妈打完大怪物回来,我就让她教你怎么去打怪物,这样,等你上战场的时候,就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怪物吃掉了。”
“谢谢小玉。”晓谷听了小玉的话,双手合十赶紧谢她,心里默默想着,安医生能打赢这场仗吗?
两个人神聊了一会后,小玉转过身子继续接着玩她的积木了,晓谷的困意因为跟小玉的聊天都消失了,她把板凳朝小玉的跟前的拉了拉,看小玉搭积木,不时地从桌子上拿起一块积木放到她搭好的积木上面。
两个人正搭着积木,晓谷突然听到小玉小声地唱起了歌。
她的歌声欢快,面颊绯红,晓谷看着她,心里涌过阵阵地酸涩,在心里不禁说道:“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如果知道自己的妈妈不是去打怪物了,而是生病了,她会不会很担心,很难过?
也不知道安医生会不会被病人感染,如果她真的被感染了,小玉怎么办呢?是继续这样由她和庞洁轮流照顾她,还是被送到她爷爷奶奶身边?”
呸、呸,怎么能这么想呢?当晓谷发现自己想法不好时,她赶紧停了下来,并很迷信在心里呸了两下,以是刚才的想法不作数,然后不信佛的她连连在心里默念:“求老天爷保佑安医生平平安安的,保佑小玉平平安安长大。”
为了掩饰内心的尴尬,她把板凳朝小玉的跟前又拉了拉,伸手,摸着小玉的辫梢,问她:“小玉,这是谁给你扎的小辫子呀?”
小玉头也没回地说:“张阿婆给我扎的,嗯,是昨天扎的。”
“小玉,你坐好,姐姐给你编辫子好不好?”
“好。”女孩子天生的爱美之心让她马上放下了手中的积木,乖乖地坐在了晓谷的前面让晓谷给她编辫子。
此时在医院里面,别的医生都忙忙碌碌的,只有隔离室里的安医生坐在那张给她临时安排的办公桌边,手里拿着笔,面前看着处方纸,却什么心思也没有,什么也写不下去了,她想孩子了,她不知道小玉现在怎么样了,她不知道两天没有见她的小玉会不会想她,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有没有蹬被子,有没有受凉?
当她想到,自从北京出现非典,她工作忙,她爸去学校的时候,就要麻烦邻居张大娘帮忙带小玉,心里就有些愧疚,想着回去的时候,一定要给大娘买些东西表达一下自己的谢意。
想到邻居大娘,安医生又想到了小玉的爷爷奶奶,前段时间安闲给他们打电话的时候,在电话里,小玉的奶奶说小玉爷爷已经有好长时间胸闷得喘不上来气,她就想着带他来医院做个全身检查,这还没有把他们接过来呢,非典开始了,自己忙得抽不开身,唉,也不知道两个老人现在怎么样了,嗯,无论如何,非典结束后,都得把他们接过来,带他们做个全身检查,对了,还有自己的爸妈。
想到这里,安医生不禁有些想笑,心情也轻松了不少,去年的时候,她就要爸妈过来体检,妈还没说话呢,爸在旁边就说了:“体什么检,没病都得检查出毛病来,要去你去,我不去,我能吃能喝的,啥毛病没有,我才不去费那个钱。”
因为爸的执拗,安闲安排给四个老人体检的计划再次泡汤,这会安闲想了,等过了这段时间,一定要带他们体检,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听爸的了,对,他要是再不愿意来,就拿不让小玉见他来威胁他。
想到小玉和爸,安闲的嘴角就止不住露出笑意,在她从小到大的记忆中,爸从来都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他严肃的表情很多人见他都忍不住有些怕他,尤其是小孩子,经常会被他吓哭。
可就怪了,无论他怎样,小玉都不怕他,不仅不怕他,甚至还敢在他睡着的时候爬到他的身上把他当马骑,趴在他脸上揪他的胡子,依照他的脾气,这么折腾他,早就该恼了,可安闲和她妈妈都没有想到,小玉怎么弄爸,爸不仅不生气,还会趁小玉不注意的时候,把小玉轻轻掀到床上,呵小玉的痒,让小玉咯咯地笑。
嗯,对,就像妈妈说的,跟小玉在一起的爸就像一个老小孩。
想到这里,安闲看了看紧闭着的房门,心里涌过了一些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