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快就被抓了起来,那两个来自缅甸的毒贩当场死亡了。那二十只鸡,竟然还有几只幸运的活了下来。那些鸡临死的时候也没能叫一声,我已经忘记它们的死状了,但从它门体内流出来的东西,以及那股刺鼻的让人恶心的味道,却依旧让我觉得想吐。
我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它仿佛停滞下来了。我被关在看守所里,我脑中不由自主的一直浮现出刚才的一幕幕画面。
我恍惚中成为了一个毫无知觉的人,只是伴随着本能的呼吸,每一次呼吸都会让我心跳骤停,每一次呼吸都让我回想起那个躺在我面前,空洞洞的毒贩的脑袋。
“杨翔!”
我耳中仍旧是炸弹爆炸的声音,却隐约中掺杂着呼喊声,那声音把我从地狱之中拉回了现实世界,我木讷的看着一边摇晃一边喊我的人,他就站在我眼前。
“杨翔!”
那声音似乎极为焦虑,我听得极为不真切,可我知道他就在我眼前,我能感受到他在用力的摇晃我的身体。我用力的眨了一下眼睛,我想看清楚眼前这个人是谁,我觉得他看起来好像我已经记不清楚的妈妈的样子。
“杨翔!”
“砰!”
视线终于逐渐清晰起来,那种被摇晃的感觉以及被呼喊的声音也逐渐清晰起来,我仍旧十分木讷的看着眼前这个人,这一次我认出来了,他是李家山。
李家山仿佛一道曙光,让我这个陷入迷茫的小羊羔找到了重生的路。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安全了。
但内心深处却似乎有一个声音越来越响,它在警告我远离这里,别当什么线人了,别想要什么清白了,那个中国公民的身份也不及能活下去,哪怕是在监狱里苟且偷生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李家山将我扶了起来,他温和的对我说道:“别怕,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你安全了,没事了。”
可我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有两个警察,不顾看守所辅警的劝阻,冲了进来,冲到了我跟李家山的面前。
李家山认识他们,他对着其中一个说道:“赵云龙,你冷静一点,别冲动,他是我的线人。我需要在一切事态还没失控之前带走他,算我求你了,老赵,咱们可是认识十几年了……”
那个叫赵云龙的人,样子让我很害怕,他的双眼一片猩红,里面血丝密布。他一把扯下头上的钢盔,狠狠的砸在地上。那钢盔随着声音飞了出去,我看着那只飞出去的钢盔,我多想跟那个钢盔一样,也飞出去。
赵云龙没搭理李家山,却一把将我抓了过去,他狠狠的将我的脑袋夹在他的胳肢窝里。他很用力,以至于让我感觉,他要夹断我的脖子。
他冲着李家山怒吼道:“李家山你跟我说什么都不好使,我不管他是不是你的线人。我没有接到上面的任何通知,今儿个,天皇老子来了也别想把他从我这里带走。我死了一个战友,徐志仁啊!我从你那里调过来的,我们前几天还在一起喝酒啊!可是就在今天,他死在我面前了,他整个人都扑在手榴弹上了,你知道吗?他全身骨头都被炸碎了!全都碎了啊……”
赵云龙双眼猩红,但没有流泪,只是额头上青筋毕现,他的表情虽然很狰狞,可是却让人看起来忍不住心疼,丝毫不忍心跟他争执。
李家山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却被他一把推开,李家山只好温和的说到:“你抓着的这个人是接替张仁国潜入毒贩集团的新线人,因为我们工作上的不严谨,才导致了今天这场惨剧。可我希望你能冷静一下,不要冲动。你也知道219专案行动的重要性,整个省的警力都要协助,我希望你也能给予协助。”
赵云龙再次怒喝道:“黄和谷,他是我们小队的狙击手,可是现在他整只手都被炸掉了。只剩下一截骨头,想接都接不上去。你知道他多大吗?他才二十四岁,才二十四啊!他本来有大好前程的,可现在一切都没了……”
赵云龙哽咽起来,他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他眼里终于泛出了泪花,泪水从他血丝密布的眼里流了下来。
李家山从他胳膊里面把我拉了出来,他没有反抗,李家山神情一变,忽然严肃的说到:“赵云龙,我现在以专案组特遣员的身份命令你,放人!”
赵云龙死死的咬着嘴唇,他已经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来了,他一只手死死的抓住李家山的手腕,他突然猛地给李家山来了一个过肩摔。
我看着一米八几的李家山,壮硕的身体被赵云龙轻而易举的摔倒在地上,我很害怕,我下意识的朝后退去,可是我脑袋上瞬间就传来一股痛感,赵云龙的同事一把抓住我的头发,怒喝道:“蹲下去,不准动!”
我下意识的蹲了下去,我看见他拔出枪来,拉开了保险,然后顶在我脑袋上。那种声音在狭小的看守所里,像是平地惊雷一般,在我心头乍响,让我不可抑制的瑟瑟发抖起来。
赵云龙再一次怒喝道:“放人?放人!呵,我放了他,谁放了我兄弟?我放了他,有人能放过我兄弟吗?我兄弟能放过我吗?”
李家山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不再多说,而是盯着赵云龙十分严肃的说到:“你必须服从命令……”
赵云龙怒举着拳头,他颤抖着,却又缓缓放了下去。因为外面又来了两个人,我转头看去,他们不是很高大,可是他们的出现却带来了一股无形中的威严,就连赵云龙也放下了高举的拳头,站起了军姿,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赵云龙,我现在命令你,放人!不要丢了猛虎军的脸,219专案组已经下发了文件,作为军人,首要任务就是服从命令!”
开口的人看上去约莫五十来岁,身着军装,跟王海波站在一起,他们身上有一股让我说不清道不明的威严感,他们在某种意义上有相同的气场,都像是经历过生死的人,是那种唯有从生死线上挣扎过才有的气场。他们的眼神让人觉得很坚定,透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