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逸解释道：“那里只是孕检针口的感染，跟吸毒无关。”

我问道：“你们调查过王霞最近接触过什么人吗？顺着这条线调查，应该会有收获的。”

张云逸回到：“查过了，这三十天我们做了很多工作。但奇怪的是，近三个月来，她几乎没出过门，一直在家里。她父母是赚辛苦钱的，因此无暇顾及她。她也很听话，除了产检，就没有出去过。”

我更迷茫了，我潜意识里一直觉得一定有人在背后引诱利用她。可如果不是这样，那为什么她会在最后一刻复吸呢？

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条线又断了。”

张云逸也沉默下来，良久之后，才问道：“有新的线索吗？”

我直起身来，趴在张云逸身后，这让我眼前一片黑暗，但却让我觉得能看的更加透彻。

我回到：“萧京西今天让我带吴秀梅去做孕检，并交代一定要建档。”

张云逸忽然回头看着我，说道：“有动作！”

我点头道：“没错，吴秀梅当时想怀孕我就觉得不对劲。现在我们已经掌握了，他们利用孕妇贩毒的事实，就很容易猜到他们会有新的动作。”

张云逸继续问道：“能更具体吗？时间或者地点知道吗？”

我叹息道：“我现在的级别很低，连散货的资格都没有，我觉得萧京西并未完全信任我。但我猜测应该是在这批货散完之后，他们最近的散货的频率增加了。以前每天都会控制在五个人以内，一天只散一次货，但是今天散了两次。我隐约觉得有点紧迫感，萧京西在有意识的控制着什么。”

张云逸点头道：“新纪元的纯度是前所未有的，吸食过新纪元的人是不会再去吸食别的毒品的。而吸入量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有所增加的，我们也有一种紧迫感。直觉告诉我，新纪元快要爆发了。我们必须在新纪元爆发之前，在境内蔓延之前，彻底打掉打垮这个贩毒集团。”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张云逸接着说道：“我会立即上报这个线索，有新的线索，及时汇报！”

我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当即说道：“对了，我觉得琅南塔市人民医院有一个医生很可疑。我在带吴秀梅做孕检的时候，发现一位叫徐志强的医生，私下将王霞的档案粉碎销毁了。而且他的手让我觉得很不自然，那是一双做手术的手。”

张云逸掏出手机，我不知道她按了些什么，但是很快她就看着手机说道：“徐志强，六十一岁，外科主任，心外科专家，昆明医学院教授外派到老挝的医疗援助队队长。他的学生遍布整个云南，从医院到警队的法医，到处都有他的学生。从任职经历上看来，他很干净，但生活奢侈，曾花了数十万买一件外套，是那种在昆明永远用不上的皮草。”

我揉了揉太阳穴，问道：“可否重点排查？”

张云逸没立即回答我，沉默半晌才说道：“这个人不简单，想查他很困难。他没有露出任何可疑之处，除非我们能找到十足的证据。”

见我很失望，张云逸接着说道：“但我们会私下调查，现在案子陷入了停滞期，只能靠你提供新的线索了，你的责任很重大。”

我正要说话，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张云逸沉默下来，转身离开，我接通了电话。

“跟我去送货！”

我到老街口的时候，萧京西已经等在那里。她除了长得很漂亮，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快递员。但我知道，在那张美丽的皮囊之下，藏着一颗肮脏丑陋的心。

她看见我来了，简洁明了的说到：“今天的货你送，单子都在这里，一共八份！”

她把快递车的钥匙递给我，然后坐在我旁边，像一个督察员。

我把车子停在第一个客人居住的楼下，老街的楼房大多都是旧楼，这在老挝很常见，我们所在的这一栋是翻新过的。四周都是杂乱无章的电线，下水道就在出入口，裂开的水泥板遮挡不住，让人作呕的腥臭味在空中弥漫，它看起来似乎是为吸毒人员量身定制的楼房。

萧京西交给我一张记着客人信息的纸片，又递给我一小包毒品，冷冷的说到：“交货，收钱，离开！明白吗？”

我迟疑道：“不是收过钱吗？”

萧京西少有的耐心解释掉：“那是定金，我们的货纯度是最高的，价钱当然也是最高的。赶紧送货，还有很多等着呢！”

我接过东西，不再多说朝着楼上走去。楼道里没有灯，黑暗阴冷潮湿，空气中都是腐朽的味道。

我走到二楼拐角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在楼下打电话，我下意识的透过镂空的水泥栅栏看了一眼，我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但我觉得这个人很奇怪。

我走到二楼住户的门前，伸手敲了敲门。我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慌乱，我脚边全是散乱的酒瓶，以及生活垃圾。腐臭的味道扑鼻而来，我觉得脚上很痒，我低头去看，几只惨白的蛆爬到了我脚上，我厌恶的使劲甩掉了它们。

门没开，我更用力的敲着，我想快点离开这个让我烦躁的肮脏的地方。

“快递！”我朝着屋里喊到。

门终于开了，意料之外的是，开门的竟然是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小孩子。他很瘦，瘦到我觉得他的胳膊只有我的手指粗，瘦到似乎吹一口气都能让他骨折。他顶着一头不知道多久没洗的头发，**上身，肋骨根根可见。

他伸手递给我一卷皱巴巴的钱，没有说话。他的动作看起来十分机械，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接过钱的，但我知道我内心很抗拒，我不想把毒品交给这个小孩子。

“快点！”

屋里响起一个女人的催促声，那声音夹杂着急迫跟惶恐，那声音让我眼前骨瘦如柴的小孩子一脸恐惧。我知道，我要是再迟疑下去，那个女人一定会折磨这个孩子。

我连忙将那包毒品递给他，我快速的逃离了这个地方。我见过很多这种孩子，他让我想起了我自己的童年，他似乎就是我的缩影。

我很无力，无力的愤怒。

我以为只有天堂寨那样的地方才是地狱，我没想到琅南塔市这样的都市里也有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