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妕从东宫追上苏文清的步子足足花了半刻钟,喘了两口气后步履轻盈的跟着苏文清,瞧着他手里的海棠笑眯眯的,心情颇好的样子。
“太子哥哥要我送先生出宫。”李月妕说。
“谢过太子殿下,公主殿下。”苏文清揖礼道谢。
李月妕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提着群子,踏着满地的雨水,与苏文清慢慢的走着。
春和在一旁撑着伞,心中早已惊讶不已,这要换做平日里小公主早就嚷着累再不肯多走半步了。哪像现下这般过?!
春和心中感叹,日后公主殿下眼里大概除了苏先生,再不会看到旁人了吧。
出了御花园后李月妕心里便开始慌乱起来,她抬头瞧着苏文清气定神闲的模样,心中更加紧张起来,过一会儿便不能再跟着了。
这可怎么办!
索性伸头一刀是死,缩头一刀也是死。
那不如“早死早超生”。
李月妕想着心里便是一横,停下了步子,哆哆嗦嗦的喊了声,“苏先生。”
苏文清停下了脚步,回身问,“何事?”
李月妕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攥着裙子,一颗心疯狂乱跳,过了半晌,她再次哆哆嗦嗦的开了口,“苏先生,我…我心悦你。”
这话说完,春和惊的睁大了眼睛,她她她她……她听见了什么啊!!!
李月妕只觉腿软,立在原地局促不安的瞧着苏文清,细看去,好似她的眼睫毛都在轻微的颤抖。
苏文清瞧着她,平素了无波澜的眉眼,却在此时显出些淡淡的几不可察的讶异来,他瞧着眼前这个自个儿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心底升起丝丝缕缕不知名的情愫来,痒痒的又有些愉悦,恍然间反应过来后,他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
雨慢慢的停了下来,又慢慢的大了起来;阴沉的天气包裹着湿润的空气,将此刻的环境称的即寂静又写意,群花环绕间,就像是一副泼墨画儿,温润又雅致。
李月妕见他不说话,心底更加不安紧张,刚想提着裙子跑路,便见他揖了手,语气薄淡,“臣惶恐,公主殿下慎言。”
慎言?
李月妕愣了愣,提着裙子转头便跑了。
春和心里担忧,便也立马跟了上去。
苏文清垂眸瞧着他手里嫣红艳丽的海棠花,想起了方才在东宫李月妕赠他花时的样子,明艳灼人,那双眼睛更是亮如繁星,近来常常叫他无端端的失神。
—赠花予君,愿君永灿烂,世安宁。
“倒是我,错算了你的心思。”苏文清喃喃低语,随后将花收进了胸口处的衣襟里,转身快步出了宫。
春和追着李月妕一路跑,小公主最终没跑去东宫,而是跑回了自己的寝宫;李月妕进了浴房走到屏风后就将自己已然湿透的衣服脱下扔到屏风上,而后又向后退了几步倒向浴池。
外面的雨似乎有越下越大的势头,李月妕将自己埋没在热汤里,脑海中满是苏文清说的那句“臣惶恐,公主殿下慎言”。
丢人。
太丢人了。
李月妕被自己心中源源不断冒出来的羞耻心而压抑的喘不过气来,春和看着不断冒泡的池面,是又急又慌。
“殿下......”
可要想获得甜甜的恋爱,就得不要脸啊!
“苏文清,你等着瞧!”
李月妕冲破了池面,这句话说得充满了无限的“不服气”。
这也是她第一次喊苏文清的名字,春和吓了一跳,呆愣愣的立在原地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
李月妕这澡泡了许久才慢腾腾的起身,这一日耗费了太多的心神叫她食不下咽,绞干了头发,免了晚膳,李月妕便窝回了自己的被窝,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春和瞧着早早入睡的小公主叹了口气,还是亲自去了小厨房让人备上了些糕点零嘴儿,以免夜里小公主睡醒时饿坏了肚子。
可这一夜小公主觉极好,待到第二日清晨,春和带着小丫头进房时,小公主正躺在榻上流泪,可把春和及一干小丫头吓得不轻。
“殿下,您这是怎了?”春和跪到塌前。
李月妕淌着泪,闻言偏头瞧了眼春和,复而又将迷蒙的目光投向了床顶,过了半晌只听她呜呜咽咽的问春和:“我长得是不是很丑?”
春和抬手挥退了跟着进来伺候小公主起身的婢子们,回:“殿下艳绝天下,怎会丑呢?”
闻言,小公主哭的愈发伤心:“那是嫌弃我年龄太小了是不是?”
春和哄道:“殿下,男儿自当立业为先。”
小公主依旧泪流不止,又问道:“可古人不是都说,男人先立家再立业么?”
春和笑:“苏先生自是不同的,若先生日后尚了公主又没本事,岂不是叫天下人耻笑?苏先生自有他的考量,殿下不若再等等。”
“再等等,会等到吗?”
瞧着小公主眼巴巴的样子,瞧着泪水又从眼眶里溢了出来,春和只觉心疼,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殿下,她为了心底的那一丝不忍,为了让小公主安心,哄骗道:“会的,一定会的。”
小公主总算不再哭,却是翻了个身又闭上了眼睛,春和耐心陪了会儿,听见呼吸变得绵长后,才轻声退下。
……
那厢苏文清刚看完礼安送回来的密报,心里总归是稍稍踏实了些。
“哥哥,你看什么呢竟这般入神?”
苏文清收起了密报,抬眼去瞧他,略显清冷的眉眼此刻带了些笑意:“世宁,过些日子为兄带你去见位贵人,如何?”
“贵人?”与苏文清的眉宇极其相似的青年,折了折他那与矜贵的眉,问:“为何要见?”
苏文清笑:“那人比你小五岁,却与你志气相投,为兄仔细想了想,或许会与你成为挚友。不过见与不见,随你。”
“哥哥一向慧眼识人,哥哥既如此说,世宁见见便是。”青年答应下来。
苏文清点点头,望着眼前这个小了他几岁的同胞兄弟,无论是眉眼、轮廓、身形与个子都与他极其相似的弟弟,道:“贵人身份尊贵,到时你可莫要逾矩丢了苏家的脸面。”
“世宁谨记。”他揖了揖手。
苏文清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垂着眼睛道:“你若无事,便多去陪陪母亲吧,这些年母亲很是挂念你。另外,此次归家,便留在上京吧。今时不同往日了,为兄精力实在有限,你便留在上京照看家里吧。”
苏川闻言笑的开心,得意道:“世宁本想着与哥哥商讨此事,却不想被哥哥先说了。到底是兄弟,真是心有灵犀。”
是心有灵犀。
苏文清笑,刚想说话苏榭身边的小厮便来请苏川区对弈,苏川直说要杀的父亲片甲不留。可府里人人皆知,二公子的棋艺奇差无比,若非如此苏榭也不会如此喜爱与他对弈。
苏文清默默一笑,拿起桌上的游记便看了起来;可这书看着,心中却总想着李月妕红着脸说喜欢他的场景,一来二去,这书究竟有没有看进去也只有当事人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