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好的艳阳天,皇帝气的几近昏厥,他发了好一通的脾气,骂李承远和李玺是“白眼狼”“乱臣贼”,过了最初的惊骇后,他总算勉强冷静下来,坐在猎宫的高位上疲惫的问众人的意见。
李珏上前揖手道:“父皇,跟在身边的禁军只有三百,由霍统领统帅,五弟的兵力怕只多不少,上京应已被控制,现下唯一的出路,就是下山求援,调兵救驾。”
“调哪里的兵?”
“睢河军。”
皇帝遂又问:“派何人去?”
李昌文忙站出来揖手道:“儿臣自请下山求援,望父皇成全!”
皇帝犹豫了一下,还是让王德去拿了兵符,李昌文见此忙跪下接符,另外,皇帝还将猎宫的兵力调派权全权交给了霍大将军——霍启恩。大臣们也纷纷表示会整合自己家带来的护卫,届时全部交给霍启恩。
经过这样一整合,猎宫的兵力也从原先的三百人,增加到了快五百人。
后来在李昌文走时,李月妕让魏集也一起跟了去,走前李珏与李昌文嘱咐:“三日,猎宫的兵力加上计策,最多能顶三日,若是赶不回来,就去上京救母后和三弟,绝不能让李承远这个杂碎挟天子以令诸侯,堵住天下悠悠众口,恶人先告状!”
听到“杂碎”这个词时李月妕忍不住偏头看了眼李珏,她觉得新奇,因为这是她这些年来,第一次听到李珏“爆粗”,冷冰冰的语气和严肃的神情,都掩盖不住他内心滔天的怒火,她又看了看魏集,脑子里愈发的乱。
而那厢李昌文听完哥哥李珏的话,神情颇为严肃的回道:“哥哥放心,父皇、你和妹妹都在这里,三日,我就算是死,也会回来救你们!”
李月妕在一旁默默听着,她望着李昌文,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皇后娘娘为她求的平安符取下,而后挂到了李昌文的脖子上,俩人对视时满腔的千言万语都汇成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最后,她望着魏集,忍不住上前抱住了他,眼睛发涩,哽咽的与他说:“你答应我的,可不要食言。”
李珏和李昌文瞧着,对视了眼,都默默的没说话,只是心里多少有了些想法。
魏集的心里则软的一塌糊涂,他微微弯了弯腰,柔声应下;李月妕难过,听到他答应才松开,又待李昌文抱了抱她后,才看着李昌文带着祁生和魏集头也不回的下了山。
待他三人走后,李珏和李月妕也回了猎宫,回去的路上,李珏想问她她与魏集的事情,想了想,还是开口安慰她:“娇娇莫怕,有孤在,谁都伤不了你!”
李月妕此刻却是满目寒霜,她冷哼:“竟敢以母后要挟,今次老娘定取了他的狗命!”
李珏没听清她的话,问她方才说了什么,却见李月妕摇头,回他:“没什么。”
待回了猎宫房间后,她便让春和帮她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劲装,发以冠高高竖起,随后又穿上了同色软甲,手里握着一柄长剑,使得她看上去愈发美艳的同时也愈发的清冷。
整个人就像是冻在冰块里的玫瑰,一时之间矜贵的不可思议。
她看着三个侍女,沉声吩咐道:“你们去主殿和父皇他们呆在一起,那边安全,跟着我反而危险。”
春和一听这话,猜到她想要做什么后,忙跪了下去死死的抱住了她的双腿,仰头道:“殿下万万不可!”
羌芜和白雨也立马跪了下去。
李月妕垂眸望着她,抬手自额头抚过她娇嫩的小脸,说:“宽心,你看这世上谁敢取我的命?”
春和摇头:“殿下!且不说外头如何危险,单是那刀剑就不长眼!……再者,殿下曾答应过要带着我们一道,如今生死攸关,殿下却要撇下奴三人孤身奋战,叫奴们怎么放得下!!”
“是啊殿下!”白雨跪着往前挪了两步,恳切的说:“殿下,求您带上我们!”
李月妕看着她们,与她们僵持了许久,终道:“去换衣服罢。”
“喏!”
三个小丫头终于见了笑颜,怕李月妕反悔,忙起身下去换衣服。
李月妕跟着她们出了门,而后看着她们进了房间,随后冷静下来站在廊下沉着心想了许久,还是决定晚上想法子避开她们再出发。
待三个小丫头换好了衣服回来,李月妕便带着她们一边看猎宫的设防,一边在心里感叹霍启恩果然是战功赫赫的将军,设防的手段果然老道!
晌午时,被派出去打探的小兵带着情报回来,确定李承远手上的兵力将近五千,霍启恩与李珏等人重新商量调整了对策后不久,在日入三刻时传来了三份捷报,皆是陷阱已中,也大大的鼓励了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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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天深夜,猎宫猫出去了一个身着黑衣的人,一路小心避开巡逻最终寻到了敌军挪动了位置,藏在正中间的粮草帐篷,篝火昏黄的光下,只见她将手里的火把毫不留情的丢进了粮草帐篷,随后再被人发现之前又快速的隐进了黑暗里。
有一小兵起夜时,见冲天的火光吓得愣了好久才大喊:“粮草走水啦!粮草走水啦!”
这话很快惊醒了这一圈帐中的人,他们忙着灭火时,只听与他们毗邻的一个帐篷也传来了“粮草走水”的喊声,而后便像是连绵不绝般,整个军营都在大喊“粮草走水啦!”,若是从上空俯瞰整个军营,便会看到错落在不同处的火光,连起来像是夜晚天上的星阵般,令人惊叹。
而那个烧了整个军营粮草,令李承远此刻气的跳脚的人,此刻正站在一个军营之后的将军帐篷里,剑横在那人的脖子上,道:“上京宫中皇后娘娘可安好?!快说!否则要你的狗命!”
那将军体态微胖,闻言吓得快尿了裤子,忙回:“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只知道皇后娘娘和三王爷被关在了百凤阁!都是七王爷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
听到了自己想听的后,才稍稍放下点心,黑夜中她的目光森寒,连语气里都粹满了冰寒:“好了孬种,你可以去死了!”
话落,那女子便将剑刺进了这胖子的胸膛,随后便将他的头割了下来,裹在厚布里,而在这个过程中她甚至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而后她提着东西出了帐篷,尽管一路小心避开所有耳目,但还是被发现了踪迹,被一路围追堵截,好在夜色正浓,女子裹着一身与夜色相同劲装虽然很快甩开了敌军,可还是废了不少功夫和力气,
深夜凛冽的秋风冻人,而她更是头也不回的赶回了猎宫。
甫一回到猎宫,女子便去了主殿,刚一进去就见众人都看着她,神色格外焦急。
而那斩杀敌军一首领的女子,不是李月妕又是谁?
春和见了她,忙哭着跑上去,刚想说话就被李月妕拂开,所有人只见她提着一个用厚布裹着的圆滚滚的还在滴血的东西,神情冰冷的走到御前跪下,将厚布里的东西昭示于人前,揖手道:“启禀陛下,臣夜探敌营烧毁敌军所有粮草,并斩杀敌军主将一名!请陛下亲启!”
皇帝在看到厚布里裹着的东西时便站了起来,看着跪在御下的嫡幺女,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有受伤!?”
李月妕目光沉静,道:“未曾。”
皇帝笑起来:“好!好啊!不愧是朕的女儿!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霍启恩望着跪的笔直的十三公主,与身边的太子殿下说:“公主殿下此刻真是像极了少时的殿下,真真是傲骨不坠,巾帼不让须眉!”
李珏的心却痛的不能自已,他回:“比起这些,孤宁愿她一辈子都不曾涉及这些!”
霍启恩却笑:“任凭殿下怎说,这个徒弟臣却是一定要认下的,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名将!”
李珏想了想,终说:“届时还请将军多多关照,毕竟孤,就这么一个妹妹。”
霍启恩听出了李珏话里的意思,忙回:“这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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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公主烧毁敌营全部粮草并斩杀了敌军主将这件事一出,不仅拖延了时间,还让士气一下子爆发到了一个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也让李承远被此事刺激,彻底杀红了眼,军营整顿好后,便在第二日傍晚时分发动了猛烈的攻势。
可他却忽视了猎宫其实易守难攻,再说到他,虽然读了不少书,可到底是没领过兵打过仗,也没看过几本兵书,前期猛烈的攻势很快在几个来回的战术反击下,变得后期乏力起来。
退下再来、退下再来几个回合后,他们撤退再攻上来时,已是第三日清晨,时盘将将跳过卯时一刻,跳向卯时二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