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1)绿绮系缘(1 / 1)吹风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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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婳抱着锦被坐在黑檀木雕花的绣床上。大床正对面是个很大的轩窗,刷着朱红色的漆,窗外似乎有水塘跟竹子。屋子里吊垂着浅蓝色的纱幔。

“姑娘,”一位青衣女子走了过来,手中端着精致的饭食“请先洗涑用些餐食。”

还好不是牢狱,这样的待遇还行。

“他人呢?”

幕顿了顿,“家主最近小段时间事务繁忙。”

“哦,”忙是么?婳环视一周“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去的么?”

“没有,姑娘呆在府里会很安全。”

话的意思是这个地方是出不得的了。

婳掀起被子移步至书案,幕放下饭食当即研磨。祁婳不禁暗笑,果真是那人手底下的人,审时度势竟这般。

拿起毛笔,写下几个娟娟小字字:安,勿念。安。

看来得一段时间呆他这里了。

洗涑完成,进了些饭食。发现这名唤幕的女子一直在她旁便,从她的衣着面容跟那晚的情势看,她不是下人。

“你不用跟着我,我自己一个人就行。”

“姑娘有什么需要么?”

“剪子,跟针线。”婳翻了翻书案上的白纸,这么多应该够了。

剪子跟针线?幕谨慎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多话便叫人准备给她。

帝王更替,官员迁升,杀戮不可免,祭祀,礼仪…这段时日齐聿都忙于登基的事宜,祁婳那边派了幕和夙看着。

婳用剪子把书案上的白纸一张张剪成长状。藏到被子下。打开房门走出去。

好远,好大,好绕…这地方气派倒是气派了,有山有水有花有鸟,还有鹿…就是人影没一个。他们就不怕她跑了么?

走着走着黄昏了,回了屋,门口站着一位紫衣女婢,提着饭盒。站在昏黄下对她笑有种诡异的感觉。婳接过饭盒便打发她走了,进了门却再听不见脚步声。

这里给她一种她无法掌控的感觉。

祁婳关了门便去案上取了支狼毫,下了殿中的幕帐幕账积在地板上被窗外跑进来的风推动,宛若身披蓝色纱衣的舞姬摆弄身姿。

时候还未到,午时再说。婳到书架上抽出一本故事书,窝在软榻上翻起来。

居然是市井鬼故事,硬着头皮婳饶有兴趣看完时已是子时了。

婳把书放好,进了寝殿翻开被子,上午剪的东西还在那。

右手把那些白色纸张捞起来,她漫不经心地用指甲划开左手食指,出了血。血像一朵红色罂粟花在指尖绽放,祁婳坐在梳妆台前用小狼毫一下一下沾了自己的血,在白纸上熟练地画出一些诡异复杂的符案。

这符案是恐惧的记录者,见证着一次又一次的杀戮,一次又一次的扑所迷离。一张又一张地画着…

烛火猛地跳动一下,婳停下手中的笔一愣,有很细微的琴声。她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桐华镜里的面容姣好,烛光跳动下,仿佛鬼故事书里的小唯画皮。

美人的铜镜映照着故事或是美丽或是哀婉,每一次不经意间抬头也许是下一次相遇时纷纷雨下桥上的蛇骨油纸伞。

婳搁下了画笔。

相遇相识相知相恋相守浮生不过一场折子戏。

序幕拉开了。

玉指纤纤搭上雕花门,素衣广袖灵动,她推开厚重的门,血色的花在门上绽放,她向琴声寻觅而去。

这琴声仿佛就是为她所乐,沿着水走这琴声源越发近了,似乎起风了。

越走越有有水汽的味道,是一个湖。

便看到湖中水榭有个模糊的弹琴人。湖中点设灯台,照着水草,又照着水下的灯台。从柳条下走过去,上了九曲石桥,水榭没有点灯,昏暗一片。

绕过一个弯,人影忽然却消失不见了,只有琴声似乎还在空气中弥留。

“这个地方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想起方才看的鬼神故事,倒是有些心悸。

走进那水榭,是古琴。婳也不多想,伸出玉指抚掠琴弦。琴她倒不是擅长,身为龍女在祁域是也要学的。

这琴七根弦,自幼常弹的是五根弦。婳坐下便不客气地挑短其中两根,轻轻弹起来。看样子这琴绝对不是什么平常的古琴,不过被困在这地方也不想再怜惜他的东西。

琴声悠扬悦耳如弹珠跳动,不同于彧国的音韵节律,是异域的音律。

泉水叮咚如鸣佩环,江娥啼竹素女愁,仿佛泉边着素衣的女子在竹林啼哭,又似深山山庄里孤女梧桐泣雨,琴声唤下了蒙蒙天雨…

齐聿卧于亭顶,纵然阅过万千歌舞,而这种曲子他也是从未听过的吧。他冷冷地看着天空的云,层层叠叠,此起彼伏仿佛是一副壮阔磅礴的锦绣山河图…

琴声悄然而止,齐聿回过神来,翻身而下。婳被眼前突然落下的黑影惊到,慌乱地闪开却被裙沿绊倒就要从水榭旁的矮雕栏处掉下去,老鱼跳波

齐聿见此迅速过去手一捞搂住婳的腰,婳差点掉去水去,看了一眼仅在身前的男人,又是匆忙推掉,扑到旁边一副心神意乱,额发上撒了一层雨。

“怎么这样?你喜欢在暗处待着吓人么?”祁婳略有生气。

齐聿晒笑着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并不言语,祁婳被他看得发毛。齐聿看到琴台,七弦绿绮只剩下五根弦,是仅用五弦么?

弹五弦的女子么?五弦历史上早已失传久矣。

他悠悠走到古琴旁,修长的手指挑玩着断掉的琴弦,“断掉的琴弦,有趣。好一个老鱼跳波瘦蛟舞。”

梦入神山教神妪,老鱼跳波瘦蛟舞。赞誉琴技高超琴声悦耳。可在这里分明是一语双关暗自也嘲讽,将她方才的狼狈样子比喻“老鱼跳波”。

若非在他这个什么人都没有的地方,又被他吓着她又怎会如此方寸皆失?她可不是什么都怕的。

雨越来越大,落在水面上,空气格外凉了些。

“这雨下得荒唐,一副荷塘月色就这么被它扰了。想是鱼被这唐突的雨惊着了吧。”婳不留痕迹地回讽他,她也不是白白吃亏的主。

齐聿回头别有意味地看向她,忽然勾起嘴角笑起来:“你口齿倒是伶俐。”

祁婳其实有些怕这人:“多谢赞美。”

雨雾落在黄绿色的大片芭蕉叶和墨绿色的荷叶上,落在屋顶的瓦瓴上。荷叶正在积攒力量,很快一颗水珍珠就诞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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