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庆典已经过去好几日了。
有着陆季信在场,岳争锋虽然随时处于暴走的状态,陆恒也不怕他恼羞成怒真对自己出手。
果然,岳争锋脸色变幻,数息之后还是拂袖而去。岳家和白家同时告了辞,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岳凌霜临走前的那一眼,包含着无边的恨意和决绝,还是让陆恒心中难受。
“怎么?后悔了?”女童的声音响起,“原以为你这痴情的性子会给岳家留一些颜面,没想到这次你能如此果断,倒是令我有些意外。”
“不过你做的真的不错,连本座都有些佩服。”女童哈哈大笑。
陆恒摇头苦笑,没有言语。
他不后悔说出那些话,但是那些罪状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这让他有些不忍,不过想了想自己的遭遇,还是觉得罪有应得。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出的选择负责,为之付出代价。
抛开这些情绪,陆恒长叹一声,便屏气凝神,又开始了漫长而枯燥的修炼之旅。
陆恒这边埋头修炼,而此时陆家上下正情绪高涨,人人为庆典发生的事情高谈阔论。
家主以一敌二,力压白、岳两家重要人物,让所有人都扬眉吐气。
与此同时,陆季信亲自拜访周围有名有姓的人物或家族,在这些人愿意或不愿意的情况下,陆家势力不断扩增,摩擦也不断减少。
而随后两天,又一个消息传来:岳家归还了之前陆家扶持的地盘,甚至主动放弃一些肥的流油的地段。
让大长老和六长老父子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出现了。
陆家的凝聚力在不断增强,作为家族唯一一位先天大宗师,陆季信此时的威信与日俱增已经超过了老家主,而大长老这一脉的势力被不断剪除,甚至精心培养的门客都渐渐少了往来。
急的陆伯阳直骂喂不熟的狼,但也于事无补,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明眼人都看出来他这一派已经成不了气候了。
而陆涛因为与白家走得太近,这几日被陆伯阳一顿狠骂,不让他出门惹是生非,还命令他闭关不到锻体八重不准出关。
陆涛表示有些委屈:明明是你们的暗示,我才和他们走的那么近。
陆家子弟对此引以为笑谈。
反而对于陆恒的评价,都由原来的可惜怜悯、不屑和嘲笑,到有些敬佩,真正的正视这位曾经的天才了。
即便他才锻体五重,但其在庆典之上的表现,陆家族人都看在眼里。当然还是有人不看好,但即便有些不以为意,也较之前大有改观了。
……
陆恒推开门,福伯还在院子里雕刻着物事,一如往常。
不过这次福伯叫住了他,让他有些纳罕。
“少爷,”福伯苍老的面孔上露出慈祥的笑容,“想不想听老奴说一个故事?”
陆恒一怔,随即两人进了屋坐下。
福伯枯瘦的老手摩挲着人物雕像,老眼怔怔有些出神。
陆恒并未着急,只是耐心地等着。
拿眼细看之下,才发现那雕刻是个女性人物,三十岁上下,五官端正,眉目祥和,让人无端生出一股亲近之意。
“这是福伯的妻子?”陆恒猜测道。
“少爷一定很好奇的我的来历,”福伯打破沉默,温柔地看了眼手中的雕像,叹了口气将其收起,这才将他的故事娓娓道来。
“我原本是修仙大派万春谷的弟子,妻子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明媒正娶的凡人,但她生性温婉善良,我一见之下便倾心与她。很快便诞下麟儿,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师尊说我根骨一般,年岁也偏大,又有俗事缠身,耽于享乐,堪堪修得引气五层已经是造化了,再难寸进。”
“我当时心灰意冷之下也想开了,有妻儿伴在身边,索性不再沉迷修炼,整日里只是携妻儿流连于名川盛地,游山玩水不思进取。”
福伯自嘲一笑,但一双老眼蕴含着回忆的快乐,显然并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虽说师尊他老人家对我很是失望,但到底师徒一场,给了我一封介绍信,让我能够担任宗门下放在世俗的管事一职。这个职位虽说算不上有多大权利,但锦衣玉食,足以保一世荣华无忧,是自知修炼无望的宗门弟子最佳去处。”
“原本若是在这之后,我即刻赴任也就没那么多事了。可是……”福伯的情绪一下子波动了起来,枯槁的手也微微颤抖,“我无意之间闯入了后山崖壁之上的石洞,发现了本门前宗主坐化之地,还有那半部云笈药王经……”
“云笈药王经?”陆恒一怔,心中默念这个名字,猛然想到之前女童曾经提过一嘴,据说此物记载着众多上古丹方,以及早已失传的炼丹之法,实乃丹道瑰宝。
福伯并未察觉陆恒的异常,回想起那噩梦般的日子,呼吸变得起伏不定。
“我原本想交给师尊处理上报宗门,但又有些贪心作祟,转念一想,这原本是我的机缘,若是能够继承前宗主的道统,说不定可以突破瓶颈,有望灵海境。这么一想,我那颗已死的修道之心又蠢蠢欲动起来。唉!可我终究是福浅缘薄无福消受。”
“藏好了前宗主留下的法宝和遗物之后,过了几天深居简出的日子,我又跑去后山的洞府,想再寻些蛛丝马迹。因为我当时断定还有半部云笈药王经,一定藏在某个角落。”
“寻到太阳下山,我仍然一无所获,只好驾起剑光返程。岂料在一处破败古庙之中,传来一阵哭救声,那声音听在耳里很是熟悉,所以我收起剑光悄悄隐在屋顶,掀开一片瓦片,定睛一看,果然是小师妹,她此刻正被一年轻男子压在身下,身上衣物已是裸露不堪。”
“此人我有过几面之缘,乃是宗门凝丹期长老之后,身份尊贵,平时也与小师妹往来甚密,每想到竟会干出如此人面兽心、淫辱同门的勾当,我当即大怒,一道法诀打了过去。”
“那姓万的小子有宝物护身,耳听着脑后破空声一响,一面小盾悄然浮现在半空中,挡了过去。可惜我低估了他的实力,此人先是手忙脚乱了一阵,眼看我的攻击破不了他的那面小盾,他也冷静了下来,一身引气六层的法力和层出不穷的宝物立刻让攻守之势易转,被他的紫金锤破了防御,一锤之下,我脑中一片混沌,昏迷不醒。”
“我千不该万不该,多管闲事惹祸上身!”福伯浑浊的双眼充满了悔恨和自责,“等我醒来,已经被五花大绑地送上刑堂。”
“我一眼就看到那万祥手摇折扇好整以暇,眼中尽是戏谑之色,而小师妹在一旁哭哭啼啼。可是我万万没想到,”说到这,福伯的声音都高昂起来。
“他竟然恶人先告状,污蔑我jainyin小师妹,那姓万的反而成了救她的人!可小师妹,小师妹她居然也助纣为虐,栽赃于我?!我至今也不明白,我原想着有朝一日能回到宗门,一定要亲口问问她,当年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百口莫辩,刑法长老见铁证如山,又有凝丹长老施压,意欲将我就地正法,做成铁案。所幸师尊闻讯赶来,原本大怒,因为小师妹是师尊的亲生女儿!但还是不忍心看我身首异处,为我求情,才得以不死。但活罪难逃,从此废去一身修为,赶出宗门。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师尊!”
“我当时万念俱灰,原想着将前宗主传承上报师门,然后带着妻儿回到我的故乡,但转念一想,宗门对我不起,我又何必做个烂好人?便偷偷将前宗主坐化之地告诉了师尊,只带走那半部云笈药王经。谁想那姓万的还不放过我,亲自带人找到了我家。上下几十口人都是毫无法力的凡人,如何能抵挡得住?”
“也不知道姓万的是从哪得到的消息,知道我手里有那半部云笈药王经,对我严刑拷打。我虽然废人一个,但还有一副硬骨头!岂料姓万的畜生丧心病狂,一掌……一掌拍死我儿!”
“接着是我那老父母!”
福伯神情激动,说话的声音也颤抖起来,“还当着我的面侮辱了我妻子,我当时废人一个,疯了一样上前厮打,可那层薄薄的防护罩纹丝不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妻子被糟蹋!”
“全府上下几十口人尽皆屠戮,那畜生偏偏留下我一个人,将我四肢打断,眼睁睁地看着他杀人放火,最后扬长而去!”
“我恨呐!我恨姓万的畜生!我恨小师妹!我恨宗门!”
接着就是陆恒父亲陆仲书路过救下了福伯。
福伯老泪纵横:“可我这副身体,已经油尽灯枯,想要报仇何其艰难!我多想亲口质问一声小师妹!亲眼看着万祥承受与我一样的痛苦!”
陆恒听得他泣血椎心,心中也是义愤填膺:“这姓万的再畜生不过了,我若是有机会,一定让他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