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升回来的时候脸色异常难看，柳双兰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将人拉进屋里，当着苏北北的面就开始问。

“东子，怎么回事？那王家……不好吗？”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见儿子这副模样，柳双兰还是挺担忧的。

心道，莫不是东子出去又碰到了什么事？

“娘，这桩婚事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不管阿婆怎么说。”

苏东升说着紧了紧拳头，然后重重叹息一声。

他就不该对阿婆抱有幻想。

“那是不好了？”

见苏东升这样，柳双兰的面色也不好看。

半晌，她才叹了口气安慰儿子道：“不是一早便发现了端倪嘛，如今也不过是印证了咱们的猜想罢了……”

“你懂什么？”苏东升猛地打断她，情绪很是激动。

“娘根本就不知道阿婆他们有多歹毒！他们是想害死北北啊！”

“轰——”柳双兰如遭雷击。

阿娘想要害死她的女儿，这怎么可能呢？

“就算那王家小子差了些，也不至于就会害死你妹妹吧？更何况……娘这不还没答应吗？”

柳双兰说这话时脸色惨白惨白的，她心里清楚自家儿子不会说谎，但要让她相信娘真的坏到那种地步，她也难以接受，只能无力地帮忙辩解一二。

“好了娘，您还是先让哥哥慢慢说吧！”苏北北开口道，然后看了眼苏小楠：“小楠，去给哥哥倒碗水来。”

苏小楠闻言赶忙脆生生地应了，很快便端了碗水来递给苏东升。

苏东升只抿了一口便迫不及待地道：“那王家确实在镇上开了家包子铺不假，可你们知道为什么那王峰如今都二十多了还生活在乡下无所事事，从来都不进城帮忙么？”

柳双兰听他这么问，赶忙接道：“你阿婆不是说那王家小子是个读书人嘛，既是读书，自然是不便去包子铺上帮忙的。”

“还读书呢？”苏东升猛地一下将碗拍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所谓的读书也不过是去学堂念了几天便被先生赶出去了，字都没见得识几个呢！”

“怎么回事？”柳双兰急忙追问。

苏东升的脸色也越加难看，甚至还有些难以启齿。半晌才支吾道：“他……他去逛花楼，被人打断了腿。”

“什么？”柳双兰猛地攥紧了拳头，因为太过激动，声音异常的大。

苏小楠见状瞬间便被吓哭了。

苏北北赶忙将她抱在怀里轻哄：“小楠别怕，没事的，我们都在呢！”

柳双兰见苏小楠哭了，心里也是懊悔的不行。

“对不起小楠，娘一时没忍住，吓到你了。”她说着又望向苏北北，一脸的后怕。“还好我的北丫头聪明，让你哥哥先去打听了，不然若是当真听了你们阿婆的，那岂不是……害了你哟！”

柳双兰说罢也没敢再哭出声，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往下流。

她就是太过轻信娘了，明知道她是什么性子，居然还对她抱有一线希望，若非北丫头提及云丫头正值议亲的年龄，自己也想不到这么快便让东子去打听，到时候万一晚了，事情定下来了，就算最终没成，也会污了北丫头的名声的。

到时候，一个污了名声的女孩子，又哪里还能找到好人家。

娘她，真是太过分了。

柳双兰正因为柳老太太给苏北北介绍了个无耻下作的瘸子而气闷呢，谁知苏东升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更加心寒。

“娘可知阿婆为何要将妹妹嫁给那王小瘸子？”苏东升纠结再三，还是决定说出真相。

阿婆她，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哪怕是当年在占尽了他们家的好处之后见没便宜可再占便直接断了来往，他都不曾这般失望过。

“那是因为王小瘸子早就坏了名声，十里八乡的姑娘根本无人肯嫁。所以王家许诺，谁家愿意把闺女嫁过去，便可得一笼肉包子和十两彩礼钱。阿婆便是为了那一笼肉包子和十两礼钱将妹妹卖了啊！”

还不待柳双兰再问，苏东升便一口气将话说完，他生怕再晚一会自己就没有勇气再说出口了。

阿婆毕竟是娘亲的亲娘，阿婆这样做，那是在拿刀子割娘亲的心啊！

自己身为外孙就已经如此难以接受了，更何况娘亲还是她的亲生女儿。

柳双兰闻言果真承受不住，身子一歪便要跌倒在地，好在苏东升及时扶住了她。

而苏北北却开始沉思起来。

她没记错的话，当时她那个狼外婆是根本不肯收留他们的，还是多亏她那表姐柳云儿提到了王家包子铺，狼外婆才改变主意的。

由此看来，自己这个表姐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喜欢吃包子呢！

毕竟为了一笼包子就能把亲表妹卖了这种事也不是谁都能干出来的不是么？

既然如此，那她怎么着也得满足自家这好表姐想吃包子的愿望才是。

“好了娘，您也不用反应这么强烈，咱这不还没答应嘛？”苏北北挑眉，俨然是有了主意。

柳双兰见状大喜：“北丫头这么说，可是已经有了主意了？”

不过刚一问完，她便又蔫了。

“别的倒是不怕，只要娘不松口，他们也不能逼你嫁。只是那样一来，你阿婆她……怕是再容不下咱们娘几个了。”

柳双兰说着眼泪又忍不住落下来了。

之前她还道娘收留他们是念着骨肉亲情呢，没成想竟是为了利，这若是没了可利用的，怕是又要变回最初的绝情了吧！

“容不下就容不下，天下之大，难不成还没有我们能去的地了？”苏东升闻言当即表态，“若是为了我们能暂时有个住处便要牺牲妹妹的幸福，那我苏东升也不配投生成个人了！”

见自家兄长态度如此坚决，苏北北也是大受感动。

要知道这可是个物资极其匮乏的时代，不久前他们还险些饿死了，但饶是如此，哥哥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站出来维护她。

这样的亲情，着实令人动容。

既然现在她来了，那她便绝对不会让这种凄苦的日子持续太久的。

“娘呢？怕么？万一阿婆将我们赶出去……”苏北北试探着开口。

柳双兰的回答亦是同样坚定：“不怕！为了你们，娘什么都不怕。想拿我女儿的幸福去换好处，除非我死了！”

见自家娘和哥哥都表了态，苏小楠也不落人后：“只要姐姐能好，小楠以后再也不想吃包子了。”

她说着似又想起了那花衣裳媒婆端来的肉包子的香味，禁不住贪婪地舔了舔嘴唇。

虽然包子很诱人，可姐姐就只有一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