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当年宋程刚被玉文帝封为宰相赐府邸一年之内便娶了何国公的嫡次女何嫣为正妻,彼时两人是两情相悦,金玉良缘。
谁知不过一年,那何嫣便暴病身亡,宋程顾念两人的感情为其守丧三年,三年之后,迎娶了如今的宰相夫人沈菀。
那时的宋程不过三十而立,位承宰相一职,颇得玉文帝的重用,是以玉金官员家中若有适龄待嫁的女子,便都趁着这个机会找人说媒。
宋程心中顾念着何嫣,也是对前来说媒的人敷衍了事,怎乃那时的沈菀对宋程那是心之所悦,便不顾礼仪,亲自让自己的父亲前往宰相府说媒。
一连三次皆被宋程回绝,可沈菀不是个知难而退的人,又是家中独女,深得吏部尚书沈深的宠爱,竟不顾礼仪,再次亲自上门约见了宋程,这之后又常常与之相处。
宋程见她这般坚持,又见她知书达礼,温柔体贴,一来二去便也不再坚持,而那时坊间又多有流言,于是,出于责任,宋程便八抬大轿迎娶了沈菀。
成亲后三年,宋程对她总是温润如玉,加之对她深有愧疚,便也对她甚好,这中间,便育下一子。
后来,事就出在沈菀怀宋宜的那年。
彼时两人成亲八年,八年间宋程对沈菀甚好,一如往前,沈菀也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可却不想,就在沈菀怀孕后,宋程领命去岚阳,这一去就是半载。
也就在同时,宋程与岚阳的书香门第顾家的小女相识。
宋程发现这顾家小女像极了当初的何嫣,于是日久天长,两人便时时相约一起谈论国政,渐生情愫。
一日,宋程依旧与之相约于岚阳江上游行,却不想那日,两人都喝了酒,一来二去就有了肌肤之亲。
待醒来,宋程看着自己怀中的女子,才惊觉犯下大错,便与之承诺待他回玉陵向陛下禀明,就亲自前来迎娶。
谁想,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只遣了人送来一封情断的书信。而此时,顾云瑢却因那一夜怀了孕,她没有声张,她爱极了那个男人,不忍前去玉陵揭穿他毁他仕途,便独自承受着这一切。
顾家哪里容得下这样败坏名声的顾云瑢,可她的母亲实在不忍自己女儿日后被流言蜚语所折磨,于是在她显怀时就将她送至岚阳山上的别院休养,直到生下孩子满月后,才以捡到不明弃婴为名将她迎会了顾府。
又因那孩子生于深秋,顾云瑢等不到宋程,便起名芷秋,有生于秋,止于秋之意,是以宋芷秋原叫顾芷秋,后来被接回宰相府之后才改的姓氏。
而顾云瑢因生产时体虚,回到顾家后不过几年就身体渐弱,时常会昏昏沉沉一段日子,顾云瑢的父母见爱女如此体弱,又见顾芷秋软软糯糯甚是可爱,又比一般孩子聪明,为了让顾云瑢好好修养,便一心养育教导顾芷秋直到她及笄之年。
顾芷秋及笄一年后被宋程接回了宰相府,这中间是何原因,却无人得知,只知宋程是以流落在外的女儿之名接回的她。
后不过半年,岚阳顾家就被满门尽屠,一夜之间,大火冲天,将百年传承的顾家烧得干干净净。
……
“原来如此,怪不得爹不让人提起。”宋宜听了沈菀的话,才恍然大悟般,原先她只是一知半解,并未全知晓宋芷秋回到宰相府前的事。
如今她大概全清楚了,自己待字闺中时以为的父亲的宠爱不过是为了弥补自身的愧疚。
只是这愧疚是对她自己,还是因为无法与宋芷秋相认而生却未可知。
“你府也回了,气也该消了,该回去了。”沈菀抬头望着远处淡淡道。
“你今日回来未得陛下下旨,若你再胡闹,恐怕这宰相府也要陪你一起受罚。”不等宋宜开口,沈菀又提醒道,未了,心中哀叹,起身不再与宋宜有多言,径直离开了花园。
宋宜得了话,也不好再多留,便让随侍的宫女准备在日斜西边时赶着马车回宫。
马车缓缓行驶在街上,路旁的行人时而停下脚步回首相望,只见那马车极为华丽,却又瞧不见里面究竟是何人。
正当马车拐过弯朝南边行驶时,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小孩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直冲着那马车跑去,却不见他往车前去,而是在靠近随侍马车的宫女时将手里的信封塞进了宫女的手中。
“哎?”那宫女一愣,随即叫喊出口,却早已不见了那孩子,车上的宋宜忙让马车停下,掀开帘子一角道,“发生什么事?”
“娘娘,适才有一孩子冲撞上来将这个递给了奴婢。”那宫女上前在窗前站定,将手里的信封递了进去,小声的开口道。
宋宜看着那无落款的信封,迟疑了一下才伸手接过,打开一看,竟是一封约见书信。
“红冉,将马车调转方向,去观园楼。”许久,马车里才传来宋宜的声音。
“是,”那叫红冉的宫女应承着,便走到马车前让车夫调转方向往观园楼去。
半个时辰后,观园楼顶层的“欢”字号房里,宋宜刚走进门,便只见一黑斗篷覆身的人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的天空。
“你是谁?”宋宜有些狐疑眼前人,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信了那封信里说的话。
语落良久,那人还是站着不动,也未开口回答宋宜的话,这使得宋宜站在身后极其不安。
“你究竟为何约我来此地?”宋宜再次开口,面对一个如此神秘的人,她的语气毫无底气。
“娘娘稍安勿躁,”这时,那人声音传来,清冷淡漠疏离,是女子的声音。
“你究竟是何人?”听到是女子的声音,宋宜反倒是提高了嗓音问道。
“娘娘,你若不是想要让一个人消失又怎会来此地见我?信上已经说得很明白,若娘娘还想我帮你,就无需多言再开口问我是谁。”那女子转过身来,淡淡开口,语气带着些许轻蔑。
宋宜打量着她从头到脚,却无法看清那女子的脸,只因她的脸隐藏在斗篷里,隐约还可看见脸上戴着面具,只露出那双隐约带着凛冽寒气的眼眸,浑身上下那种生人勿近的气息让宋宜不由得心生畏惧。
“你为何要帮我?你又有何目的?”宋宜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疑问道。
“娘娘只需告诉我你需不需要我帮你除去那阻碍你的人?需不需要重新获得陛下的宠幸?又或者……”
“你当真能帮我?”话还未完,宋宜已然开口打断。
“自然,”那女子淡漠道,面具之下的面容浮现出一丝笑意。
“但娘娘可知这世上许多人许多事自古难以两全,如今娘娘想要我帮你,就必须在宰相府和陛下之间做个选择。”
“你什么意思?”
“娘娘还不明白吗?这两者之间只能选一个。”
“……”
“一定要选吗?”许久,宋宜像是下定决定般开口。
“自然,若娘娘如今想要宠冠后宫就必须放弃身后的宰相府。”
依旧是淡漠如水的声音,不急不躁。
“为何?”宋宜有些疑惑。
“本以为娘娘是个聪明人,如今看来却不是。娘娘以为那宋淑容何以得恩宠这么久,还不是因为她背后毫无靠山,她虽是你的庶妹,可却不得宰相宠爱不是吗?”
“这……”
“若娘娘不想放弃身后宰相府的势力,怕是陛下会更加疏远娘娘罢了。娘娘别忘了,陛下如今最忌惮的就是宰相府与国公府。”
见宋宜低头不语,那女子又淡淡道,“罢了,既然娘娘两者都不想放弃,那这个忙我也帮不上了。”
说着,就准备抬脚朝门外走去。
“慢着,”宋宜开口,抬眸看向她,“你当真可以让陛下改变心意?”
“只要娘娘按我说的做,自然可以。”她低头看着坐在玉凳上的宋宜,那双露在外面的双眸闪过一丝狡黠。
“不过……”她开口,音拖得特别长,仿佛在思虑究竟该不该说。
“不过什么?”宋宜起身,面对着她,一脸茫然。
“若娘娘想更快让陛下改变心意就得将我带进宫去,这样我也才好帮娘娘出谋划策。”
听了她的话,宋宜又有些迟疑,但如今心中因为宋芷秋和宋程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让她无法再去思考这样做带来的后果是什么。
“那便随本宫进宫吧!”宋宜开口,音落,已然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