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三人沉默。
苏庭风已然端坐,正打量着房里的陈设,流影地目光盯着苏庭风转,面上还是那副忿忿不平的表情。
窗外,冷风吹来,云倾不由得轻咳一声,流影听到,忙起身去拿了花缎织彩百花玉锦披风过来给云倾系上。
云倾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觉得身上有些暖意过后才稍微好些。
这时清渃端着茶盘进来,准备倒茶时,云倾开口,“清渃,你和流影出去守着,我有话和苏公子说。”
“是。”清渃收回手,看了一眼苏庭风才拉着不大愿意的流影走了出去。
见门关上,云倾抬手倒了两杯茶。
“想不到圣女的身子如此虚弱?”苏庭风开口。
闻言,云倾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面无表情道,“那我也没想到堂堂临和国七皇子如今竟然被我的人提着领口来到我面前。”
苏庭风面上一滞,默了半晌,才摇了摇头,哑然失笑,似乎是惊讶于云倾竟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不知圣女是何时知晓本皇子的身份?”风渡庭已然不再假装。
云倾已经道破了他的身份,他再装傻,那就真的会让云倾觉得自己的眼光有差。
“汴原。”云倾说着,端起茶盏,轻轻嘬了一口才放下。
然,简短两字,却让一桌之隔的风渡庭遍体深寒,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想尽办法隐藏的身份,竟然就被眼前的人一眼堪破。
“那圣女是如何知晓的?”
风渡庭开口询问,完全想不出自己的破绽在哪里?
“若不是七皇子沉不住气,杀了暗桩一十二人,想来也没那么快暴露身份。”
云倾淡漠着,嗓音清透,目光骇人。
风渡庭听出了云倾话里的杀意,心中一惊,却又见云倾面色无波,倒是猜不透她的心思。
见风渡庭不语,云倾冷漠抬眸,冷声道,“七皇子一开始便知晓我的身份,一路跟着我来到北珣,又透露百蛇草的事,不只是为了北珣的边防图吧!”
风渡庭闻言一怔,整个身子僵住,面色复杂难辨,然,却是转瞬即逝。
笑道,“都说圣女细于察人心,果然如此。”
“说吧!还因为什么?”云倾不想与他周旋,直言道。
“听闻圣女身中落花之毒无解,本皇子愿以百蛇草交换源山秘宝。”风渡庭抬眸,瞳色微寒。
听到风渡庭要交换的东西,云倾的面上没有丝毫变化,仿佛百蛇草对她来说,可有可无。
“七皇子以为单一株百蛇草就值得我拿源山秘宝来交换?”
“我认为值得,若你命不久矣,又该如何?”
“不过就是一副残躯,活到最后又如何?怕是要让七皇子失望了。”云倾面色沉静,全然不在乎生死。
风渡庭心中对她这副生死由命的模样诧异不已,换做任何人,都是想尽办法活下去,即便不行,也要多活几年。
身为源山圣女,身负重任,却全然不在意生死。
多多少少都会让人不得不怀疑。
“既然圣女觉得只有一株百蛇草不足以交换,不如本皇子再多加一物。”
风渡庭以为只要自己循循善诱,云倾便会同意与自己交易,然而却完全错误。
“那就看七皇子的所加之物值多少分量。”云倾微微颔首。
“圣女可知,镇北王有一谋士?”
“我知道。”
平静的话语让风渡庭哑言。
“那圣女一定不知那谋士的身份?”
风渡庭再次试探。
“七皇子,不知若是临和太子殿下知晓七皇子今日在我这里道破他的身份会如何想?先不说我究竟知不知晓,单就七皇子今夜在这见我,便是我说是七皇子所言,恐怕太子殿下也会信的吧!”
风渡庭的探究,试探,在此刻全然破防,若说他刚才还想和云倾作交易,现在想得是怎么走出这个门。
“既然圣女都知晓,那本皇子也就不多言了。”风渡庭说着,端起茶盏将茶水一饮而尽。
“不如我与七皇子另外做个交易。”云倾见时机成熟,淡然一笑。
“不了,不了,我还有事,先行一步。”风渡庭又恢复苏庭风一时的做派,正起身准备要走。
却听云倾冷漠道,“七皇子若是不答应,恐怕是出不了这个门。”
此言一出,门外左右守着的流影和清渃齐齐转过头望着风渡庭。
“先不论她们俩,就楼下的守卫,恐怕七皇子也招架不住。”
风渡庭听罢,面色是变了又变,心中懊恼不已。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谋划得天衣无缝,然而还是小看了身后之人。
一错便成千古恨!
云倾还在继续,“还有镇北王的侧妃,若是镇北王知晓,不知七皇子还有没有能力能够在北珣大军之中全身而退?”
“亦或者镇北王感念太子殿下的颜面,可能会放七皇子一马。”
风渡庭愣在原地,嘴角微微一抽,云倾的话语极为平淡,可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便是如若风渡庭不与她作交易,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不知圣女想要什么?”风渡庭缓缓转身,若说他刚才还镇静自若地和云倾谈交易,现下就是心有余悸了。
本以为自己手中的棋子已经走到最后,却没想到云倾一个落子,全盘皆翻。
“我要百蛇草以及蛇草丹。”云倾想了想,还是要了这两样东西。
“那不知圣女要拿什么来换?”风渡庭虽然不知云倾为何改了主意,但他该要的东西还是得要。
“玉金边境布阵图。”
风渡庭倒吸一口凉气,就连门外的流影两人听了,也是心悸不已。
自家主子前脚才助玉金四皇子登顶帝位,后脚就把人家最重要的东西拱手给了别人,这要是说出去,不得让人心生恐怖。
“当真?”风渡庭不由心生怀疑。
“要,或是不要,选择权在七皇子手上。”云倾依旧淡漠,丝毫不在意风渡庭会不会拒绝。
“这……”
“七皇子回去考虑考虑,若是要,明日便带上东西过来。”
见他犹疑,云倾也不强加,只是淡言道,“清渃,送客。”
语罢,已然起身出了门,清渃走进来,朝着风渡庭开口,语气并不恭敬,“七皇子,走吧!”
风渡庭回神,随着清渃出门,见云倾正往另外房间走去,流影紧随其后。
望着云倾的背影,风渡庭神色复杂,心中思绪万千。
他本以为不过就是一个女子而已,心谋眼见如何比得上身在朝堂的男子,然而如今才知,女子也不输男儿。
如果,如果她的身子不那么虚弱,恐怕也是骁勇一方的女将军。
“七皇子。”清渃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风渡庭收回随着云倾的目光,抬步下楼急急出了驿馆。
而他适才的一切,云倾全然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