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王妃在燕如歌的搀扶下缓缓从回廊而来,远远就看见燕青泓和云倾的背影。
待行近时,王妃探究地看着两人,随即又打量着云倾。
“好啊!又是你?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了吗?”
燕如歌在见到云倾时,那圆圆的脸上气得不行,下一刻就要抽出腰间的长鞭,却被王妃伸手拉住,训斥道:“如歌,不得无礼。”
被按住的燕如歌怒目圆睁地盯着云倾,颇有不甘。
“这位想必就是久闻圣名的源山圣女了。”王妃那已过四十,却保养得极好的容颜绽开温和的笑容。
与燕如歌和燕青泓那敌对的目光不同,虽一开始有探究打量之意,但现下已然是温和有礼。
云倾微微颔首,亦是柔和道:“王妃圣誉。”
“听闻源山擅医,不知宴辰结束后,可否替本妃瞧上一瞧?”王妃上前一步,隔开燕青泓,到了云倾面前,似有乞求的意味。
“母妃,你对这个丑八怪这么低声下气干嘛?”
燕如歌一把拉住自己的母亲就要上前,然,王妃略沉的声音响起,“退下。”
声音不大,可那里面隐含的怒气却是让燕如歌一怔,她的母妃何时何地这般对自己?
于是恶狠狠地瞪着云倾,若是没有王妃拦着,怕是要上前一鞭子打在云倾身上。
见燕如歌神情愤愤,云倾只是觉得颇有无奈,恐怕又要被她记恨几分。
“圣女恕罪,这孩子被我惯坏了。”王妃狠狠地剜了一眼身旁的燕如歌,复又转眸朝着云倾轻声致歉。
“王妃,宴席要开始了。”
当云倾还在观察他们三人的神情时,王府管事已然来到身旁禀报。
王妃闻言,理了理稍乱的衣袍,收敛神色,又恢复了端庄典雅的王妃神态,哪还有刚才的模样?
“圣女里面请。”玉雪冰凉的嗓音,端庄十足的礼仪,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好似适才求人看病的不是她,沉声喝退的也不是她。
云倾心里讥讽,面上却无波澜,便随着王妃入了前厅。
宴席设在宽敞亮堂的前厅里,云倾在外说话的这段时间里,前来的宾客都已落座,膳席也都上齐。
席位分为四列,燕行群坐在高台主位,左侧分别是燕云淑、金致澜、金铭霄。右侧是王妃、燕青泓、燕如歌、司徒纤纤。
金致澜在燕云淑身后,而金铭霄的身旁空了一个位,显然是给云倾而留。
云倾便走了过去端坐下来,往下便是其他宾客。
司徒纤纤自云倾从门口进来,目光便没离开过,一直盯着直到落座。
察觉到目光的跟随,已经落座的云倾缓缓抬眸,对上那道火热的目光。
被人堪破,司徒纤纤急忙收回视线,假意提筷夹菜,似乎有些不安,导致她的手微微颤抖。
云倾见此,微微一笑,却并没有再望向她。
余光瞟到燕如歌忿忿不平地眼神,云倾巧笑嫣然地端起银玉酒杯,朝着对面的燕如歌轻轻一抬,以示意图。
只见燕如歌愤怒不已地将酒杯重重拍下,酒水洒出,声音却不大,看来是在克制,不然以她的力气,非得把矮桌拍断不可。
燕如歌越发生气,云倾便越发平淡,显得毫不在意,却又有意无意地激怒她。
而这一切都落在身旁金铭霄的眼里,目光掠过对面,瞧见燕青泓面色冷峻地直直盯着云倾,他丰神俊逸地容颜之上染了几分冰霜,捏着玉杯的手指骨节泛白,仿佛将那一身怒气都发泄在这只死物上。
燕青泓只觉得一股幽深的冷意直朝着自己而来,抬眸对上,瞬间浑身发颤,却又不甘认输,只能强撑着。
因众人都忙着推杯换盏,低声议论,竟无人瞧见这剑拔弩张的一面,又或许有人瞧见,却又不敢多看几眼,只得低头喝酒。
“殿下还须克制一番,别误了大事。”轻柔软玉温香的声音低低传入金铭霄的耳里,随即,那道幽冷的目光便收了回来。
放下玉杯,转向云倾,目光已然柔和得不成样子,哪怕是常年随身陪伴的徐玉见了,也哑然得不知如何形容?
突如其来的柔和,也让云倾不知所以地愣了愣。
这是,吃错药了?
还是,因为自己救了他一命?
“来,尝尝这道冰玉糖水圆子。”低沉柔和略带磁性的嗓音,让云倾又愣了一愣。
晃神间,面前便多了一碗糖水圆子。
对上那道柔和地目光,似乎,有些什么东西软绵绵的在心底铺开,如白花花的云朵,又如甜滋滋的蜜糖。
这种感觉让云倾下意识的垂下眼眸,不敢再与之对视,生怕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东西胡乱蹦跳。
与此同时,这一幕落在身后金致澜的眼里,让他的双眸染上些许落寞。
为了不让金铭霄发现自己的异样,云倾低头,一手轻轻抚开面纱,一手拿着羹匙舀了一颗晶莹剔透的乳糯圆子。
圆子大小适中,淡淡的糯米香气带着丝丝牛乳的味道,因为沾了糖水,入口丝甜,软滑娇嫩,冰冰凉凉,甚是美味。
饶是不怎么多食的云倾也不由得吃完了一碗。
“怎么如此贪食?这糖水圆子乳糯不好消化,适当就好!”说着,已然将云倾手边的另一碗端走。
云倾又是一愣,抬眸不解地望向身旁的人,却见他面色柔和地替她布菜,那细致入微的模样与平日议事时的深沉冷漠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几道目光幽幽传来,他仿若不察般继续,慢悠悠地,直到弄完,才正身坐好。
望着玉碟中布好的菜食,云倾一个不察,便将桌角的玉杯碰倒,酒水洒落到衣裙之上,湿了一片。
一旁跪坐在地的风影忙拿锦帕擦了擦。
“圣女去偏房换身衣服吧!”
对面,王妃的关怀之声入耳,云倾便起身微微颔首,“谢王妃关怀,云倾这便去。”
王妃点点头,随即示意身边的婢女带路。
那侍女忙起身,行至云倾面前,“圣女请随奴婢来。”
“多谢!”说着,云倾,风影便随侍女一同离开了前厅。
身后,人人神色各异,唯独两道目光既急切,又关怀。
然而,主位之上,燕行群的目光随着云倾消失在门外才收回,眼底之中,一片阴狠。
似是用力捏了捏玉杯,身后的侍卫便悄然无声离席。
金致澜将一切看在眼里,随即起身淡淡道:“本殿酒喝多了,出去醒醒酒。”
语罢,不等众人言,翩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