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梧宫里,风栖刚刚回到自己的殿内,随身内侍便步履匆匆而来在他面前停下,低声说了几句,原本平和从容的风栖面色就变了,变得焦急。
“可知为何?”他问,因为焦急,连带嗓音都带着浓厚的沙哑滚烫。
“小人不知。”内侍轻轻摇了摇头,见风栖焦急往外走,便快步走到他面前拦住他要出殿门的脚步,小声劝诫道“殿下稍安勿躁,圣女如今身在御书房,那里几位皇子都在,且天晋三皇子与翊王都对圣女有情,不会让圣女有事,若殿下如此急匆匆而去,又要以何种身份自处,去替圣女辨言?”
内侍的话如同一盆秋冬冷水将风栖浇了个透,让他在瞬间清醒。
是啊!
他若急匆匆去了。
该用什么身份去替她辩言呢?
只会让她徒增烦恼罢了。
“祈安,你说得对,我去了,只会让她陷入更危险的境地。”风栖冷静下来,便止住要出门的步伐,转身坐在那盘已完的棋局旁,有些落寞。
那叫祈安的随身内侍见他清醒下来,便上前去,跪坐在一旁,替他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待风栖接过后,祈安复又缓缓道“殿下如今身在天晋,行事多有束缚,即便因为圣女再心慌焦急,也要思虑万分后才可出手。”
祈安说着,内心却有些为风栖担忧,他此前从未见过这样的风栖,因为一个人就失去理智,失去判断。
以往的风栖是行事多谋的,是万分小心谨慎的,更是手段狠辣的太子殿下,祈安在他身边多年,从未看过他像适才一般鲁莽冲撞,而这只因为那人是云倾,是他自幼便对不住的人。
所以如今他要偿还她,偿还对她的亏欠,即便她不领情,他也依旧会这样做。
想着,祈安在心里微微叹气,他家的太子殿下什么都好,只有这一点不好。
……
御书房内,云倾几人沉默无言,都在等贺天带人前来,直到三刻钟后,贺天才领着一人匆匆而来。
那人跟在贺天身后,入门时,因为视线被遮挡,云倾并未瞧见来人的面容,直到他随贺天一道走上前来停下,贺天执手行礼后退开,云倾才瞧见那人的面容。
他就是桐城一战,被陆北善下令脱身离开的林煜。
林煜站在徐彰右侧,目光自始至终未曾看过云倾一眼,然云倾却是从他的侧颜以及缓缓跪下的举动中看出,他此行怕是铁了心站在徐彰一党里。
“草民林煜叩见陛下。”林煜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不卑不亢,仿佛他跪地拜见这一举动只是为了作作样子。
“徐尚书说你能证明圣女的身份是真是假?”上首的晋元帝没有开口让他免礼起身,只是淡漠地看着他,声音冷峻开口询问道。
“是。草民曾是陆将军麾下的一名将士,三小姐在桐城时时常入军营,草民得幸见过几面,是以徐尚书才会让草民入殿。”林煜低头执手长声回答道。
晋元帝听罢,转头看向下首左侧的云倾,低沉开口“你可有话说?”
云倾却是轻笑一声,缓步上前半步,身躯直立,声线柔和道“云倾无话可说。”
众人心思各异,无人瞧见林煜在听到那句无话可说时,面色陡然震惊不已,却只是短短一秒便将情绪收回。
“既如此,那你便摘下面纱,让他看看。”晋元帝阴沉着,懒声道,似乎是不想再多费口舌,只想尽快将事情落定。
“是。”云倾微微颔首应声,随即步伐从容地走到林煜面前一步远站定,抬手缓缓摘下面纱。
面纱一摘,容颜尽现,在场所有人心思各异,只见,云倾绝美容颜之上,黑纹越发由小变粗,自脖颈处缠绕攀伸至眼尾,虽是黑纹,却又透露着几分炫目的白,隐在黑纹中,熠熠生辉,呈现着诡异色彩。
林煜缓缓起身,抬眸打量了一眼云倾的面容,在瞬间就垂下眼眸。
一旁的金铭霄冷眼瞧着林煜以及徐彰,面色阴沉至极点,突然就走到殿中,朝着晋元帝道“徐尚书找的这人身份尚且存疑,他的话不可信。”
晋元帝却是不搭理他,伸出手径直指着林煜道“你说。”
林煜心中颤动,并不是因为云倾的面容确实与他当初在桐城所见并不相像,而是因为云倾脸上的黑纹,不是害怕与恐惧,而是一股莫名的诚服。
明明她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
可她往他面前一站,就像黑暗之中无形的一股与生俱来的王者威仪让他心生诚服。
但即便如此,林煜还是朝着晋元帝执手道“回禀陛下,此女便是陆将军之女。”
林煜语气肯定,神色自若,一旁的徐彰听到他的确切答案后,喜悦不由浮现在脸上,一扫之前的阴霾,向晋元帝行礼道“陛下,此人已经确定圣女身份,如今此女作为假冒的圣女,应当发落入狱,择日处斩。”
云倾却是哑然失笑,心中沉闷。
听到徐彰说将云倾发落入狱,金致澜急忙上前,开口替她辩言道“父皇,儿臣觉得此人的话不可尽信,桐城一战无人存活,先前徐尚书说已死的那人是陆将军的副将,如今他又自称自己是陆将军麾下的将士,可并未有人可以证明他们的身份,故儿臣认为他的话并不是真的。”
“嗯,这话有理,他们两人如今都无人可证其真实身份,不如一起发落入狱,待事情查清楚后再做决断。”晋元帝蹙眉望了一眼殿内的众人,揉揉太阳穴,沉声道。
而他的这一句话,也让金致澜心忧,还未来得及开口,金铭霄已然开口“父皇,此事尚未明确,无须……”
“怎么?你有其他见解?”晋元帝缓缓抬眸,面色阴郁地打断了金铭霄的话。
金铭霄却仿佛未闻,依旧淡淡道“儿臣只是认为圣女身份贵重,若是无故落狱,日后真相大白时,坊间百姓恐有流言认为父皇昏庸,不辩真伪。”
闻言,晋元帝顿了顿,复又道“既然如此,那朕便命你五日内查出他们所说的真相,看看孰是孰非,谁真谁假。”说到这,晋元帝想了想,又道“不过人还是要关押入狱,以免有人畏罪潜逃。”
语罢,他看向自始至终毫无波澜,仿若局外人的云倾,冷声问道“你觉得如何?”
云倾对晋元帝的早已心中了然,便从容道“一切遵从陛下旨意。”
她的话落入金铭霄耳中,却让他不可置信地侧头望向她,连金致澜也不明所以地看了过去。
她没有反抗,没有出言辩解,竟然是如此无波无澜地顺着晋元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