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王府内灯火幽明,偌大的府中此时此刻静谧无声,只有廊下延绵的四角宫灯在风中微曳。
白日里的侍从婢女在现下了无踪影,仿若入了一座空幽的宅院。
秋风瑟瑟,枝丫微晃,明月初上,在云层之中来来回回躲藏,像是一名娇俏调皮的稚儿,又似含羞的少女,怕被人看去容颜。
夜空中的繁星闪烁,偶有流星划落,将天幕划出一道炫目的色彩。
而此时,金铭霄静坐在书房之中,左手抵额,阖眸沉思,那下颌流畅的线条,以及俊美霸道的容颜在昏暗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绝美的画面。
当一切都如此美得让人挪不开眼时,书房的门却被推开,徐玉急匆匆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军中急令。
“殿下。”徐玉在书案前停下,轻唤一声,双手奉上军令。
金铭霄闻声,缓缓睁眸,收回撑额的手,不以为然地抬眸扫了一眼徐玉手里的军令,才将身子微微坐直。
长手伸出接过,却也只是将之放到一旁不予理会,徐玉见此,颔首低眉道“北边与玉金联盟,不日便要起兵。”
“领兵之人是谁?”金铭霄说着,垂眸看了一眼书案上泛黄的牛皮纸。
“是当初玉非诚被捉时新晋的大将军沈人付。”徐玉言语间,目光也看向那泛黄的牛皮纸,只是,他见过甚多的边境防守图,可眼下的这幅图,他却没能看懂。
“地牢可有传出什么消息?”
不欲在这件事上多言,金铭霄想起地牢里的云倾,随即收了牛皮纸,抬眸望向徐玉。
徐玉被他这一问怔住,有些不自然地挺直了身子,半晌才吐出来两字“还未。”
即便徐玉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得极好,金铭霄闻言还是微不可辨地蹙了蹙眉头,目光冷冽地望向徐玉“此事必须要做得不露一点蛛丝马迹。”
“是。”徐玉忙低下头,执手应声,随后才缓缓退了出去。
门在身后关上,徐玉紧绷的身子便瞬间放松下来,有些无奈地叹气,摇摇头走了。
他的心中对云倾并没有什么敌意,但想到自家殿下坐上这个位置以来一直都不容易,虽然有晋元帝的宠爱,但私下有多少人想要金铭霄的命,恐怕连晋元帝都不知晓,所以如今,面对云倾在地牢之中受刑的事,他便自作主张瞒了下来。
为的就是不想让金铭霄分心,好面对玉金和北方联盟起兵一事。
然而,徐玉还未走出金铭霄的院子,羽卫首领就从远处而来,像是看不见徐玉一般,与他错身向金铭霄书房走去。
徐玉纳闷地盯着羽卫首领的背影,心中陷入沉思。
然而门打开后又被关上,徐玉也不好再走过去听,便转身离开。
而羽卫首领入了书房后,直接在书案前半跪于地,执手行礼道“殿下,物证已经查到。”
“嗯。”金铭霄轻应一声,从身后的几案上拿出一本册子递了过去“将这东西拿到兵部尚书台,寻个隐秘的地方藏好。”
他言语微冷,却显疲惫之态,想来自北珣回来后他便没怎么睡过一个好觉,这一连两三个月,每次羽卫回来回禀,他总是坐在书房之中,一坐就是一整夜。
若不是云倾在翊王府的那几日,他恐怕还是这样坐到天亮。
羽卫首领心中忧虑着,伸出手去接过那册子收好,复又低眉道“秦微雨在属下的引导下已然往五皇子那边暗中查探,想来不过一日便能取得证据。”
金铭霄听了这话却并不开口,略微皱眉,仿佛这话让他想起了什么。
随即他才抬眸看向羽卫首领,冷声道“过几日便是荣王迁府的日子了吧!”
羽卫首领听着这话像似在问他,又像是金铭霄在同自己说话,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是应了个“是。”
“那便着手开始准备吧!好送荣王一份大礼。”金铭霄淡淡说着,挥了挥手,示意羽卫首领离开。
……
景西宫内灯火寥寥,东边的昭延殿在一片静谧中燃着微弱的烛光。
殿内,金唯衍着一袭黑金祥纹衣袍坐在茶几旁,手法熟练地煮着茶,微曳的烛光落在他的侧颜上,衬得他越发风神俊秀,莲花容姿。
烛光微暖,他面容皎洁中却藏着阴狠,如高挂夜空的皎月不可让人触碰。
茶几不远处,一名男子双膝跪地,低头弓腰,不敢抬头。
“说吧!人是怎么没的。”金唯衍言语淡漠,却让那人打了一个寒颤,冷汗便止不住地从额上滴落在地。
“是属下的过失,还望殿下宽恕。”那名男子微微颤抖间头更低了些,话也说得毫无底气。
想必他自己也知道,仲秋夜人被救走,他早晚都是要领罚的,只是面对金唯衍这样阴郁狠绝的人,他心头还是微颤。
“宽恕?”金唯衍停了手上的动作,冷笑一声,端起滚烫的茶盏在眼前细细琢磨,那滚烫的茶水冒着热气,他却宛若不觉,自顾盯着,却不曾想,倾刻之间,那杯滚烫的茶盏就毫无预兆地飞了过去,滚烫的茶水便从那跪地男子的头上浇了下来。
瞬间,那名男子的脸上,手上便通红一片,皮肤被滚烫的茶水淋着,起了血泡,可那男子却不敢有丝毫动作,只是隐忍着,身子止不住颤抖。
“殿下饶命。”男子颤抖的嗓音响起,却让金唯衍缓缓抬眸,低低笑出声来,那笑声明明平常普通,可那男子仿佛像是听到什么害怕恐惧一般瑟缩着身子,不敢再多言一句。
金唯衍起身,拾起锦帕擦了擦手上浸到的茶渍,擦好后随手一扔,步伐闲致地走到那男子面前,一脚踩上他的脖颈处,那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踩得匍匐在地,却不敢有任何求饶的话说出口。
“你可知,本王下过令,若是人没了,你们便没命可活,其余几人皆已丧命,唯有你活着到了本王面前,你认为本王会饶你一命吗?”金唯衍面上含笑,语气却降到冰点,让人仿若身临寒冬,衣不蔽体地冷。
那人还未来得及出声,金唯衍脚下一个用力,便听到骨骼错位断裂的声响,下一瞬,那男子就口吐鲜血,一动不动匍匐在地没了气息。
像是还未满足,金唯衍的脚下又暗自用力,那原本还弓起的脖颈在瞬间耷拉下去,一颗头颅宛如没了支撑的圆球一般躺在他的脚下。
那双还没来得及闭上的眼睛圆睁睁地凸着,布满腥红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