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是全了他这一年来明里暗里的相助。
想着,云倾默默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伸手抚上心口,那里如今正隐隐刺痛,皮肉在她转身过程中牵扯,不多时,冷汗便密密麻麻地冒出,湿了她的发以及她的衣衫。
“此事容后再议,你先去把衣衫换了。”金致澜看着她微微颤动的背影,知晓她是在隐忍,便不纠结她刚才的话,可心头却是隐隐发闷。
“也好。”胸前那阵血肉粘连衣衫带起的锥心刺骨的痛让她不愿再多待在金致澜面前,便也不拒绝,开口留下两字转身离去。
金致澜身旁的随从和门外的狱卒在她走后跟上,狱卒一路引着她走到一处干净宽敞且四周皆有石墙遮挡的牢房内,随从将锦盒放在角落里的木桌上,才和狱卒一道出去关上了门。
云倾见人走后,身子便放松下来,却也让她一时没了支撑的力气,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摔了下去,好在旁边就是石墙,那一瞬间她摸到石墙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待到眼前恢复明亮,才走过去打开锦盒。
那里面是一件素雪云锦银纹百蝶裙,一眼望去,就知是上等的素锦裁剪而成,用银丝线绣制的银纹极其微小,肉眼看去几乎难以辨别,然而在光影下却极其耀眼,甚至上面的百蝶都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呼之欲出。
让人眼前一亮,竟有些不舍穿在身上,只想着放在锦盒里好好珍藏起来。
云倾怔怔看了好一会儿,才脱去身上带血的衣衫,换上金致澜为她准备的百蝶裙,衣裙上身,却极为合适,没有半分不合身。
将带血的衣衫收好放至锦盒一旁,她便走到门前开了门,金致澜不知何时已到了门外,见她换好衣衫站在自己面前,他那双温润的眼眸之中泛起一丝光亮。
他就知道,这素雪云锦银纹百蝶裙她穿上才最能突显她的美,衣衫将她曼妙的身形勾勒得半分不差,素雪典雅,更衬得她容姿绝绝,似初生萌芽的莲花般清雅脱俗,却又刚绝清冷。
百蝶在她一举一动间翩翩起舞,宛若新生,衣裙如袂,摇曳如水。
这份绝美,倾入人心,如月之光华,雪之细腻,只一眼便再也忘不了。
“三殿下可还有话说?”见他久久不语,只是盯着自己,云倾开口打断了他的沉思。
“我有些事想问。”他说罢,便自顾走了进去,绕过她坐在桌前,那随从极有眼色地在他进去后便将门关上,在外等候。
云倾便只好转身走到他对面坐下,桌上该是狱卒才准备好的茶水,还热着,她便替他们两都倒了一杯。
“殿下想问何事?”她放下茶壶,双手抚上茶碗边沿,等着他开口。
然而金致澜却是望着她良久不语,眼前人仿佛与当初他在潥阳见到的侧颜缓缓融为一体,真假难辨。
“你可知假冒圣女是欺君大罪?”
他本想问她是否就是陆家之女陆澜夏,可转念一想,脱口而出的却是另一句话。
“自然。”云倾微愣,却很快掩饰过去,淡然自若回答。
“那你当真是假的?”他又问,可语气明显不足,似是怕她是假的,又希望她是假的。
如此纠结矛盾的心思连他自己也捉摸不透自己究竟想如何?
“殿下不必忧心,云倾身为源山圣女是真,身为陆家之女亦不是假,全在殿下如何看待。”云倾淡然浅笑,垂眸轻抿一口热茶。
金致澜却被她的回答弄得昏头,一时不解,却在看到她浅笑安然之时,脑海之中的迷雾全然消散,答案呼之欲出。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她,眼底的探究越发浓郁,扶碗的手也暗自用力。
怪不得,怪不得他总觉得她与他记忆里的侧颜是如此相似。
原来竟是同一个人!
虽然答案不可置否,可他依旧满腹疑问,比如宣晋门时劫人的她,与贺天呈禀已死的她,还有如今的她,究竟是如何转换的?
但细细一想,她如此聪慧过人,想来瞒天过海的法子多得数不清,他便不欲在此事纠结。
“所以镇北王府一事也是你在背后操纵?”他终是问出了他最想问的话,在她向他坦然自己身份的同时,有些事他也隐隐知晓了大概。
“是。”她不欲在此事辩解些什么,因为若不是她将密账送于贺天,这一切也不会发生,就算她呈贡上去了,亦不会是如此结局,但事情终究还是因她一念之间转变,所以她也不会辩言半句。
“那你和五弟……”
“交易而已。”她知晓他想问的问题,却还是打断了他接下去的话。
闻言,金致澜眼底担忧之色明显,语重心长道“那你可知五弟心思深沉,行事谨慎,向来是不露锋芒,且机巧贵速,一直韬光养晦才有今日,你与他做交易,怕是落不到好处。”
“诚如殿下所说,五皇子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极有城府,但他也有他的弱点,那便是有关和妃娘娘之死,以及……十二皇子。”云倾放下茶碗,起身背对着金致澜,抬眸望向石墙之上一方小小的窗口,那里有光亮洒下。
透过光,外面湛蓝的天空万里白云,枝叶枯黄便落入眼底,掩去了她眼里浓重的杀意。
金致澜扶碗的动作一顿,似是意外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好了,殿下该问的也问了,云倾该说的也都说了,日后若是云倾站在殿下的对立面,还望殿下不必顾及。”
她背对着他,语气骤然转冷,像是要与他划清界限,不欲再与他有何纠葛。
而金致澜也知,她的话是告诉自己,他与她再无可能,不是相对立,而是分道扬镳,日后各自安好,若是不料成了对手,她亦不会留情。
“你自己多保重,我会想办法让你尽早出狱。”他留下一句,落荒而逃,是不想再听到她冷漠的言语,以及要与他划清界限的神情。
这样离去,他至少不会看见,心里的痛苦也就不会攀伸,延至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沉重地压着他透不过气来。
云倾缓缓转身,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手指不由攥紧。
这一生,她亏欠的人太多,陆家是,源山亦是,所以,她不想再让金致澜替她再做任何事,亦不想把他牵扯进来。
这样,日后她动手,心中也会好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