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醒来已到了黄昏,可喜的是雨停了,甚至天边露了点阳光的影子。
不知是谁把窗户打开,微光透进窗来,落在她床尾,屋檐却还滴滴答答落着水。
她是被外面的声音吵醒的,外面的丫头一声接一声地行礼问好,恭谨有加。
作为穿越人的职业敏感,她醒后第一个念头:boss来了?
最后是妈妈的声音:“问先生安。”
“裴妈妈安,姑娘可好?”一个温润的男声。这声音一听就读过很多书,温文尔雅,波澜不惊。
“今天刚醒,精神倒不错,用过许多饭。我切了脉,已经无恙。”
“我听说姑娘醒来,就来看看。将军路上耽搁了,还有至少四日方能回京,姑娘既然好了,我给他先捎封信去,让他莫担心。”
“将军无事吧?”
“无事,只是这几日雨太大,路被山掩了,得换一条绕远的路。”
“那就好。”
说着是来看她,实际上那人只在外寒暄了几句,并没有进屋来。听他们言谈,这个先生像是个管家,不过这个管家地位着实高了一些,内外的事都知道,面面俱到,运筹帷幄,倒像是个发号施令的主人。
裴妈妈进来时,余佳已经坐起来了,感觉自己精神百倍。
“姑娘!快躺下,小心受了凉。”裴妈妈把她摁了回去,转身给她拿衣裳。
“妈妈,刚才谁来了?”余佳不安分地支个脑袋问。
“云先生,他来看看你,给将军报个平安。”
“云先生怎么没进来呢?”
“傻孩子,云先生怎么会随随便便进姑娘家的闺房?况且云先生那么忙,将军的军务,府中的事务,他能抽出时间来蕉红院都算是难得了。”
“莫不是云先生就是当家主母?”她心中疑惑,这个当家主母的设定不按剧本来啊,她想象中,应该是一个喜欢穿着织金的衣服,头上插着夸张的簪子,嘴上抹着艳丽的口红,面相刻薄的中年妇女。一不留神大嘴叭叭地就问了出来。
“混话,云先生是男人,怎会是当家主母?如果不是将军哭死哭活地求他来帮忙管家,他哪儿能答应呢。”
云先生牛批。
“当家主母?解凝公主去了后,我们虎嗔府哪里还有个主母?唉~堂堂虎嗔将军,因着江湖臭道士说他克妻的命,所以连个媳妇都讨不到,糟心哟。”
“不娶妻就算了,他还一个妾都不纳,真真正正的光棍将军,不去当和尚都可惜了哟。”听妈妈的语气,倒像是操心儿子的贴心老娘,可看她的神情,依旧是淡然从容的模样,十分有些反差萌。
后来两天,余佳活力十足,充分发挥了女性的八卦特长,挖得将军府一把好料。
在裴妈妈那里了解到,她最先认识的那个小丫头叫桃蛋,是她生母普宁郡主的府里的家生子,一岁时就跟着爹娘陪嫁来了将军府。
普宁郡主是西蜀平康王的庶女,被平康王送来和亲,皇帝把她赏给了虎嗔将军。
本来夫妻俩还膈应过一段时间,后来总算是融洽了些,郡主却没熬过生产这关。
皇帝可怜将军新丧妇,又给他指了自己的亲妹妹,解凝公主,是宣朝最有才华、最受宠的公主,最受皇帝信重,只是人品不怎么样。
将军一向是个粗人,这次倒还长了些心,他把普宁郡主留下的一切人和物都给了女儿,桃蛋就是这时候来蕉红院的,他还特意请裴妈妈来照看。
至于裴妈妈为什么这么受重视,桃蛋告诉她,裴妈妈可是将军的乳母,从小把将军拉扯大的,裴妈妈终身未嫁,将军就是她的亲儿子,将军待她自然也是百般敬重。
解凝公主气性高,心里对普宁郡主膈应得慌,也曾对她——也就是余佳这具身体的原主段阿云出手过,但有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尤其会医术的裴妈妈在,她没能得逞。
后来解凝公主同样死于难产,裴妈妈认为这是她自身的因果报应。
留下了比段阿云小三岁的二姑娘——段阿婵。
裴妈妈伤感道,尽管她化解了解凝公主不少的手段,有时候还是难以防住,最厉害的那次,段阿云中毒,双目失明,濒临死亡,后来救回来了,人傻了。这都是妈妈不中用啊。
余佳想,妈妈且住,您老能替段阿云化解公主的七十八种毒,已然是一个高人了,失一次手算不得什么。
也就是那一次,让将军彻底厌恶了解凝公主,那时解凝公主还怀着孕,他依然坚定地请旨外放,带着阿云一起去南地,一边清扫匪寇,一边寻觅名医。后来解凝同样死于难产,他才回京收拾残局。
听着裴妈妈的讲述,余佳不明白,这解凝公主为什么那么执着于置她于死地,还热衷于毒药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方式。
“她怎么老想药死我啊?”
裴妈妈解释道,解凝是天下难寻的制毒高手,所谓高手,自然有些傲气,她一向拔尖,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只甘于一个嫡次子的位置。所谓高手,自然也有些变态,她精于制毒,就不屑用其他的方式达成目的。而且她一向肆无忌惮惯了,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她毒死了你,说明无人能克住她的毒,她反而得意。
委实一高智商变态。
“妈妈你也挺会药的嘛!”能抵挡这女人的攻击实在不简单。
我……裴妈妈心想,傻孩子,你对我的力量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