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来生,你能认出我吗?”
“当然会,你只要站在那里,身后万家三千盏明灯都不及你耀眼。”
正文:
“起驾回宫!”
秋风瑟瑟,寂静空旷的深宫长廊上,红色轿子的帘子被一双纤纤玉手拉开,轿子中一张模样精致的脸探了出来。
少年皮肤白皙,吹弹可破,妖孽的容颜显得有些女气,那双眸子如星河,璀璨耀眼,看起来既聪明又骄傲。
拖着清瘦的下巴百无聊赖的望着颇高的宫墙,慕枯白眼底的神色越发深沉,原本清澈的双眼,变的犹如枯井一般,深不见底。
紧随的老太监见了,疾走两步上前询问道:“皇上可是为今日朝堂上南域水患的事情有所烦忧?”
慕枯白沉思着,缓缓的摇了摇头。
老太监见状,于是又问道:“莫不是烦恼尉将军被告谋反一事?”
慕枯白摇着头,眯眼打了声哈欠。
老太监有些犯难,压低了声斗胆问:“莫非是太后……”
“阿嚏——”
慕枯白打了个喷嚏,她吸了吸鼻子,似是自言自语,“这天冷的太快了,是时候叫尚衣坊多做写过冬的厚衣服了。”
她随意的将帘子放下时,那双冷淡的眼神倏地变的犀利,轻轻扫过老太监的身上。
老太监收到那眼警告后,身子冷冷一颤慌忙低垂下头。
在这深宫之中,有些事情不得乱说。
有些事情就算属实,也要被说成假的。
有人说人在江湖,往往身不由己,而在深宫之中,却是命不由己。
安寝殿内熏香缭绕,烟雾弥漫,仿若置身于云端。慕枯白笔锋沾着墨汁,在奏折上飞快的做着批注。
她桌前的奏折已堆积如山,来到了这个世界有三年之久,批奏折早已成了家常便饭。可时间一长,自然会觉得厌烦。
慕枯白不禁想起以前做演员的时候,虽然只是替身演员,每次拍完一次打戏都会弄得伤痕累累,但是那样的生活很精彩很有意义,不像现在总是千篇一律。
以前总能遇见形形色色的人,可现在既没有后宫花枝招展的三千佳丽,又每天都要对着一群看惯的老脸,连最初穿越的新鲜感都不见了。
慕枯白停下笔,抬眸朝外望了一眼,这一看突然看到一抹身影,她神色微微一惊,警惕呵道:“什么人!”
不是她太过于戒备,而是这三年里,刺杀她的人数不胜数,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挺过来的,也许是命硬吧。
“锵——”刀剑出鞘,外面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凉冰冰带着煞气的长剑便贴在了他的脖子上。
“别……别杀我……”小太监吓得腿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你是什么人。”冰冷刺骨的声音传来,面容冷俊的男子眼中射出一缕幽光。
慕枯白走了出来,看清地上跪着之人所穿着的服饰,素手伸出间,男子将剑收起,“于霄,他是宫里的太监。”
被唤做于霄的人手持着剑,绷着脸点点头:“皇上无事便好。”
就在这时,老太监疾驰赶了过来,慌慌张张的跪倒在地,将头埋的那样深,“皇上,咱家有罪!”
慕枯白疑惑的看着他:“你有何罪?”
“他是咱家的徒弟,咱家本想让他今日来见见皇上,却不想在咱家交代事情的时候,他竟直接跑了进来!是咱家管教不严,请皇上降罪!”
老太监的肩不停发抖,慕枯白淡淡的收回视线,对一旁跪着的小太监说:“抬起头。”
小太监身子一颤抖,胆怯的抬起头,露出一张唇红齿白,眉目清秀的脸。
慕枯白记得老太监前几日提了一句,说自己年事已高,便找了个品行出挑的徒弟,作为下一任接班人,想有一日带过来让她看看。
“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奴才名叫阳关。”声音中略微带着些颤抖,慕枯白眼睑轻敛,细细琢磨道:“阳关,名字不错。”
“谢皇上……”
“不用谢朕。”慕枯白声音清冷,“你擅闯朕寝宫,罚你二十板子,以后长长记性。宫里可不是让你肆意妄为,随心所欲的地方。”
“是……”
额前的黄袍离去,那股似有似无的花香淡了。阳关低着头,神色中难掩失落。
就算他抬起了头,说出了名字,那人还是不曾记起他。
也罢,他们的身份地位如此悬殊,本就不该奢求什么。若是以后可以跟在那人身边侍奉左右,这一辈子便是没有什么遗憾了。
恍惚中又想起当年,午后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孩童的双眼里像铺满了星星一般,声音婉转如黄鹂:
“阳关,你叫阳关。”
他咧嘴一笑。
第一次拥有了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