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是对刚刚来到这里的那天自己险些迷路仍旧心有余悸的缘故,雪言总是对在桃林中铺出一条小路这件事情有种难言的执念。
“子衿,我们去寻些石子来在林子里铺一条小路吧。”方才用了午膳,雪言便迫不及待的朝着屋里喊。
原本她昨日里本就已经在在溪边捡了好久的石子,跟如一说了一通原本是想让他帮自己来把石子搬回来,却没有想到如一似乎并没有体会到她的意思。
石子捡多了又实在难以携带,若是少了如此长的一条道路反反复复的来回奔波未免也过于劳累,于是雪言折折腾腾了许久,最终还是空手而归了。
秦子衿原本正在屋内看书,听见雪言唤自己便连忙开了门走出来。
他无奈一笑,这丫头到真的是对迷路一事心有余悸了。
“雪言可曾想过,若是我们在这林中铺了石子路,这桃花时时脱枝而落,就算是铺了,不过一个时辰便又被这桃瓣完全掩盖了。”他无奈摇头,他在桃林之中住了如此之久,心里自然是明白铺石子路这样的事情是行不通的。
“那该怎么办呢”雪言仰头望他,实在是有些头疼,这桃林究竟是有多大她到现在都难以估量,也说不准是不是真的会在这里完全迷失了自我。
“这桃林中可以有无数条道路,只需雪言选中一条属于自己的,日日如此走,那便自然就记住了。”
雪言深知他说得有理,想来他们要想在桃林之中维持生存那总是要常常外出的。
但她也并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子衿,我们在屋前绑个秋千可好”她的眼神里甚至是多了几分撒娇意味的央求。
雪言盯上这屋前那棵看上去比其他桃树更加茁壮的桃树许久了。
那桃树的主枝干甚至有一个汤钵那般的粗壮,更是有一根枝干看起来颇为不合群的从旁支开来,在齐檐的高度顺着屋檐伸展了些距离这才往上舒展了去,仿佛是为了给她做秋千刻意如此一般。
她昨日里来看到那枝干的第一想法便是如此,今日更是忍不住要急吼吼的实现了。
“好。”秦子衿倒也不嫌麻烦,只是觉得她甚少如此开口要求自己,既然开了口,那便一定要做到便是了。
“雪言要不去屋内躺下歇息片刻,我这就去寻些材料来扎秋千。”秦子衿望着这大树有些犯难,他倒是从来没有扎过秋千,既然答应了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她原本想说“不必了我现在一点也不困”但又忽然想到或许此时是给了她充足的时间去重新写一本话本子出来,于是她嫣然一笑“好,我现在便回屋里歇息。”于是便兴冲冲的跑回了房间,末了,还留了一句“多谢子衿。”
她见秦子衿正仰望着那棵粗壮的桃树发呆,不自觉的勾唇一笑,便拉上了房门。
她走到秦子衿的书架旁,试图找些纸笔出来好让自己有写故事的材料。
秦子衿用来办公学习的地方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只是这原本空旷的小屋一时间搬进来了许多东西,看起来倒像是把这么一角全然挤到了一个角落去,显得越发的狭小了。
她没有费到多少力气变从其中寻出了纸笔,雪言撑着下巴,仔细思索了片刻,这故事的开头,究竟要从何时开始呢。
思来想去,那边应该是自己和秦子衿的初遇了吧。
她垂眸一笑,先在纸上郑重其事的写出了“悠然见南山”几个大字,便重新在心中组织这语言,要怎么陈述妥当。
她依旧记得自己跟秦子衿初遇那天,他一袭白衣,站在人群之中,傲然独立,熠熠生辉,在他的衬托之下,世间万物,都瞬间失了神采。
而此时的秦子衿却是……料理家务面面俱到样样精通,如此想来,这其中的落差,倒实在是有些难以让雪言所接受。
但也只是一瞬间的念头,她看到了秦子衿的变化的同时,也看到了自己的变化。
在雪言眼中,一段真正的,美好的感情,应该是会让沉浸其中的两个人变得越来越好的,她跟秦子衿都是。
或许也是要学着做一个贤妻才是。
雪言止住了越飘越远的思绪,将自己方才写好的一张纸放在一旁,等待风干。
“顾雪言第一次见到秦子衿之时,她只是一个春楼当中籍籍无名的舞女,中秋晚宴,那原本安排着要上台表演的姑娘临时扭伤了脚,姑姑便只能要求她来顶上。那日中秋晚宴,灯火辉煌,望春楼中人声鼎沸,却唯有那人,遗世独立,一袭白衣现在人群之中,他熠熠生辉,耀眼而动人,在他的衬托之下,世间万物都失了神采。”雪言把自己笔下所写放在眼前瞧了瞧,却是怎么也不甚满意,想来只怨自己有些日子没有看书了,连怎么组织语句都不知道了。
她把这段话读了又读,却还是觉得难以形容那日的盛景,但也忍不住随手丢弃,于是就把它搁置在自己方才写好的标题旁,想着让它们一起晾干再收好。
秦子衿却是在此时恰如其分的推门而入,想来是觉得雪言此时应该是在床榻上休息,便是下意识往床榻边望了一眼,却又并没有瞧见她床榻边的鞋子。
雪言连忙把桌上的两张纸收拾好随手塞在一旁,她此时写这些东西是念着若是自己和秦子衿老了,便可以把这些过往拿出来翻看一番,总是别有一番滋味和乐趣的。
反正,现在是绝不能给他看的。
没想到她收拾纸张的动静却是不小心惊扰了秦子衿,他回过头来望见雪言坐在自己的书案旁,手边似乎还有新鲜的笔墨,却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面露了几分欣喜骄傲之意的说“雪言,秋千扎好了。”
这样一句话倒是点燃了雪言所有的热情,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秦子衿的动作可以如此之快,急匆匆的便要冲出门去看上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