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家两子一女,桃花最小。
他家原来也是雇了一个粗使婆子的,这两年桃花能干活了就给辞了,家里大活小活只要是桃花能干得动的就全扔给她。
就这还非打即骂的。
宁弯弯又往一边的牲口棚里一瞅,果然就瞧见了她家那头脑门正中有撮白毛的小黄牛。
“呀!”她故作惊讶的跳出来大叫了一声:“小黄,你怎么跑二姑家来了?”
“真是调皮,你是在跟我玩躲猫猫吗?哈哈,那你可输了,我找到你了,你得跟我回家!”
宁弯弯边说边走到牲口棚前解开绳子牵了小黄牛往外走。
二姑这才反应过来,几步上前拦住了宁弯弯。
“嘿~你个死丫头片子!你想干嘛?这牛现在可是我家的!想抢还是怎么滴?”
宁二姑闺名宁文潇,长的据说很像她的亲娘白老姨娘,年轻时很是有几分姿色。
据说当年在清平县女眷们的交际圈里容貌那是数一数二的出挑,名头力压宁弯弯的大姑,宁家嫡出的大小姐宁文汐。
可惜做了近二十年的乡野村妇,文能舌战乡里,武能手撕泼妇,哪里还有半点当初宁家二小姐的样子。
“你家的?”宁弯弯扬着眉问她:“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是你家的了?那您这本事可大了去了,直接把全大邙的耕牛都说成是你们家的多好,您那就是牛祖宗!谁家用牛都得看您脸色!还有这天上的太阳,夜晚的月亮,你干脆,都变成你们家的,那光照到谁家就跟谁家收税,天天就啥也不用干,擎躺床上等着收钱就好了,反正不就是碰碰嘴皮子的事儿!”
一通嘲讽完了宁弯弯做出了最后的总结。
“也不知道我是该崇拜你本事大呢?还是该说你没脸没皮呢!”
她自从会说话就磕磕绊绊的跟这个二姑打嘴仗,这么多年也算是积怨甚厚了。
“你才没脸没皮!小嘴叭叭的说破了天这牛犊子也是你爹卖给我的!卖给我了就是我的!你不乐意回家找你爹去!”
宁二姑气的柳眉倒竖。
“呵呵哒!”宁弯弯皮笑肉不笑的送上这仨字,然后伸手,白嫩的巴掌摊到宁二姑面前:“卖你的?钱呢?”
“干嘛?”宁二姑一脸的嘲讽,抱胸道:“钱不钱的跟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关系?你一个赔钱货,我们老宁家的钱也是你能惦记的?真是被你爹惯的不成样子,还管起大人的事来了!”
末了还不忘威胁一句:“就是欠打!回头我就跟你爹说多揍你几顿!”
一旁停下来看热闹的桃花一听这话瑟缩了下,忙又低头干活了。
“哎呦,我好怕怕呦!”宁弯弯学着前世电视上的做作表情拍着胸口,随即又拉下脸来:“你以为谁都跟你似得不把闺女当人看啊?当真是小时候被糟践多了,当娘了就不记得自己也是个女人了!还你们老宁家,我好心提醒你一下,赔钱货这个名头你可比我更资深!照你的说法,你可早就不是老宁家的人了!”
宁二姑被气的脸都红了:“你这嘴里没一句好话,我今天就替你爹教训你,撕了你的嘴!”
说着就要扑上来打宁弯弯,却被绿青拦住。
“二姑太太可别跟我们姑娘一般见识,您是长辈,她就是个小孩子,童言无忌啊!”
气的宁二姑指着他大骂:“你一个家生子敢拦我?也不瞧瞧你是个什么下贱东西!宁家的饭都吃到你胆儿上了是吧!就该把你们这一家子发卖了!卖到那最腌臜不堪的地方,好好吃吃苦头!”
“呦,二姑太太好大的脾气!”宁弯弯的脸冷了下来。
“但是你脾气再大也大不过一个法字,你现在要是拿不出十五两银子来这牛我肯定牵走!不然那咱就只能去找刘捕头说理去了!”
宁弯弯懒得再跟她扯皮,要是只有她那她肯定跟她对骂到天昏地暗,但是把身边人牵扯进去她就觉得索然无味了。
按大邙朝律,每个镇上都配有两到三个捕快,相当于后世的派出所民警,专门管治安的。
刘捕头就是白沙镇上捕快的头。
当然,手底下就一个捕快而已。
就算是后世里讲究人人平等,见了穿制服的大部分人还都会紧张呢,更不要说宁弯弯现在生活的这个社会。
哪怕就是镇上的一个小捕快,那也是威震十里八乡的。
跟《武林外传》里演的那是一样一样的,哪怕是怂如燕小六,一拔刀,同福客栈里各有背景的大佬们也秒怂啊!
“十五两!”宁二姑尖着嗓子喊:“你抢钱呢?一头壮年的黄牛也没有这个价的!”
“就是不给钱喽?!”
宁弯弯不再说什么,绕过她牵着小黄牛往外走。
宁二姑哪里肯放行,不过却被绿青给拉住,直到宁弯弯出了大门才追出来。
忙吆喝了几个在街角站街闲聊的妇人拦住宁弯弯。
她也不做什么,就一屁股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开始干嚎。
“我滴个老天爷,这是不让我活了呀!我大把银子买的牛呀,就这么青天白日的给我牵走了!这是抢劫啊!”
“我不活了!这是把我往死里逼呀……”
那个调调拉的老长跟唱戏似得。
那几个妇人乐的看热闹,又是乡里乡亲的,自是依言把宁弯弯拦了下来。
这个没有任何娱乐项目的年代,看热闹就是最好的消遣方式。
又逢集市,本就人多,所以很快的左邻右舍、男女老少就围了一圈。
拦着宁弯弯的妇人问:“庞家嫂子,这是咋滴了?”
立刻就有人跟着帮腔:“是啊,秀才娘子出啥事了你倒是说啊!”
宁二姑就口齿伶俐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当然是少不了添油加醋。
最后道:“大家伙说说,这一母同胞的姐弟,他嫡亲的俩外甥要去考功名,他不帮衬一把我这穷亲戚咱也不说什么,谁让这外甥跟舅到底还隔了一层不是,可他宁四老爷卖牛,我这手头上没现钱他是知道的呀,说好了缓过了这两天就给他,这才过这么一会的功夫就反悔了,让这么个小丫头过来牵回去,大家伙说说,这不是反复无常的小人吗?哪有这么薄情寡义的兄弟!”
周围的人一听立刻窃窃私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