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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下手吗?伤害一个毫无关系的普通人,即使那个人是个恶人,她可以下手吗?她下得去手吗?或者说是一家人。灭门,真的,真的要灭门吗?小孩儿,连小孩也要给杀掉吗?为什么要杀掉小孩子呢,他们有什么威胁吗?
时睿在逼她。
沐冶觉得头好痛,她现在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如果她执意要保下其他人的命,只杀了富商一个人的话,蓬莱阁那边可以交差吗?她现在做好抵抗的准备了吗?做好反抗自己的准备了吗?真的做好准备了吗?如果有人出面阻拦的话,她是否可以抱下这一家子人。
灭门,灭门吗?全灭,一个都不放过。
这种要求该拒绝还是该接受。时睿到底想做什么?
还有,现在动手的人明显不止她一个,如果她不动手,那另外的人也会确保宅子灭门的,她出手的话说不定还能保下家丁和孩子,另一个人已经动手了,沐冶没有时间了。
这边富商还晕着,沐冶想了想,还是要先找到另外的人,制止他,控制权才能再次回到自己手中,到时候才有资格谈救人。
至于富商,今天晚上他是逃不过的了,或许可以成为一个诱饵。毕竟这个房子里,最该死的就是他了。
沐冶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今天探到的地图,大概确定一些主要人物都是什么方位,接下来就是赌了,赌另一个人会去谁的房间,最好的情况就是那人只是蓬莱阁派来警告她的,不会继续杀人了,不然就是……
沐冶每放过一个人,黑衣人便会多杀一个无辜的人。
她不能让这家被灭门。
时睿的真面目真的是恶魔吗?
沐冶出门前往刚刚来的地方,现在是老爷,下一步一定就是他的妻儿了,沐冶晃了这会儿,还没见到这座宅子的女主人,那就先去儿子那里吧。
风在耳边呼啸,明明白天还是个不错的天气,这会儿天黑了,风好大,刮的她好心慌,如果赌错了呢,如果时睿必须让她动手呢?
明明还没确认真相,沐冶强迫自己别瞎想,纵然心里已经为时睿找好了借口,到底是太信任他了,还是太不信任他了。
还好还好,沐冶没来晚一步,踏入院中,大儿子的身影还映在门上,他还在读书啊。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那影子便倒了下去……
随即黑影消失,她又来慢了一步。嘴唇已经被咬破了,沐冶只有用身体上的痛感告诉自己这些都是真的,但事实是,容不得她迟疑半分,沐冶握紧拳头进屋查看,人没死,只是晕过去了,为什么?
那下一个是谁?
对方没想杀人灭口吗?但他确实杀了老爷的小妾,下一个……来不及多想,沐冶现在只想先跑起来再说,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先一步崩溃的。
跑起来,跑起来,追上他,对方没动杀心,那下一个人呢,她没资本赌。
“我知道现在不是个好时机,但是,轩,如果他们俩两败俱伤,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时睿不让我告诉你,我了解他,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的,但是沐冶,她的故事我不知道,也不知道时睿会做出什么事来,十年前他能直接换血救你,十年后,保不齐会怎么做,我们已经失去过他一次了,不能再来一次了。
你了解沐冶,那就一定知道沐冶有多倔强,他俩对上,必然是最大程度的两败俱伤,我答应过时睿,不干涉,不阻止,所以,只能是你,我知道现在不是个好时机,但是,轩,如果他们俩两败俱伤,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言犹在耳,聂靖轩已经在路上了,两个骄傲不愿妥协的人碰在一起会怎么样,互相妥协或,一起毁灭,时睿是他的亲人,恩人,沐冶……还有很多事没说清楚,失去谁都不是聂靖轩愿意看到的。
聂靖轩只身离开京城的消息没人知道,白栩却一早在凌珩进京的时候就在城外等着聂靖轩了,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聂靖轩赶时间,也清楚根本拦不住白栩,索性不管他了。
冷静冷静,沐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棋局已经开始了,我在明,敌在暗,完全处于被动,这样下去必输,要怎么破局,下一步怎么办?
陷入局中,是无法客观的观察局势的,更别说看清了,所以,不能再让自己暴露在明面上了。
或者,让更多人参与进来。
屋子里的大少爷还晕着,正好,沐冶把人挪出来,然后一把火点燃了大少爷的屋子,来场大火破了这个局吧。
任务什么的,沐冶已经做不下去了。
火焰在一点点吞噬大少爷的屋子,沐冶躲在暗处观察情况,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火焰已经冲天,房子正剧烈燃烧着,院子里却没人醒来,没人过来。
沐冶皱眉,不对劲,是她忽略了什么,这宅子从她进来以后,下人活动的痕迹就少了很多,之前沐冶还以为是自己隐藏的好的话,那么这下子就是验证了府里的人可能是被人下药了,或者已经被杀了。
果然,对手真的是时睿的话,破局不易。
只是,沐冶到现在也不敢确认对手就是时睿,不知是信任,抑或是恐惧。
“死了?”宁泽笑笑,沐冰岚怎么会死呢?
在订婚之际用尽各种方式骗走他的夫君,沐冰岚啊沐冰岚,我该恨你吗?
失踪,死亡,一次又一次,沐冰岚,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了。
聂靖轩和白栩两个傻子才是被她玩的团团转,很好,很好,这一切宁泽都看在眼里,沐冰岚啊沐冰岚,躲什么躲,既然她的未婚夫君和哥哥都已经去了,那她就去会会现在的沐冰岚。
“得,这下全跑了,马上就要举行大典了,到时候谁上啊?玩我呢?”大伙都跑了,只留下聂靖珉一个人在这郁闷了,这一堆人都不把订婚当自己的事,难道是他的事?
回回都不带他,太气了!
最好都别回来。
当然,这么想的并不只有一个人,更希望他们都回不来的是漓皇,联姻的事既已昭告天下,那接下来有没有聂靖轩也没那么重要了。
嘉皇那边蠢蠢欲动,风雨欲来,聂靖轩,呵,还是太年轻了。
现在看来,沐冰岚确实需要留着,如果什么时候聂靖轩不可控,至少手上还有个把柄,看来,这回不得不去跟蓬莱阁抢人了。
聂靖轩啊聂靖轩,做帝王的,最忌用情至深,当初的小决定还真是帮了不少忙。所以,他一直就没想过让聂靖轩继位,有的人就是适合却坐不住这帝位。
沐冶这边也反应过来,自己也被当傻子玩了,一把火只是烧掉了这宅子的伪装,却没什么实质性的用处,好气,好尴尬。
烧了个房子……且现在来不及救火了。
沐冶不再掩饰,大摇大摆的走出来。她得找到时睿,时睿一定来了。
完成任务,游戏结束。
沐冶回到了老爷的屋子,这里只剩下那妾室的尸体。
沐冶握紧了拳头,好气,她现在好气,自己的每一步都被人算计到的感觉,好气,真的好气,哪怕对方是时睿,也好气。
因为对方是时睿,所以自己的弱点就这么**裸的展现出来,每步都被算计,还无法怪他,各种复杂的情绪,曾经被压抑许久的情绪,一点点堆积,这会儿快要爆掉了。
时睿在门外观察着,若有所思。就目前看来,还是很有效果的。
“报,弋王殿下离开了京城。”
呵,漓皇不屑的一笑,聂靖轩啊聂靖轩,只要沐冰岚没死,你就还有软肋,最近在朝堂中搞这么大动静,哼,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传出沐冰岚的死讯又怎样,只要沐冰岚还没死,就有牵制聂靖轩的砝码。
豫王去找弋王的时候,就被告知人不在。
确实不在,虽说路途不远,但订婚真没几天了。聂靖珉很抓狂,非常抓狂。
不过,话说回来,三哥最近好像什么都不想告诉他了。
是怕他泄露什么吗?不信任?
也不会啊。
不过这段时间聂靖岷也没闲着,三哥的计划表面上他帮不上忙,背地里还是很有作用的。
有人!
背后有杀气,沐冶立即觉察到了。
这杀气来势汹汹,对方大概是想要一击毙命,那这样,她也就不客气了。
一切就是一瞬间,双方都拼尽全力,不给对方留退路。
沐冶身边目前只有匕首,很好,很合适。沐冶提前做好防护的姿势,对方武器大概是长剑,且实力不凡,直接攻击占不到便宜,只能先挡,再伺机攻击。
很好,第一剑之后,对方果然露出了破绽,沐冶抓住时机,把匕首刺进了对方心脏。
两人过招不过是一个转身,一呼一吸之间。
待到沐冶看清对方面容,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不是刺客,这装束分明就是府中暂住的教书先生之类,怎么会,怎么会?
对方是清醒着的,对方是清醒着的。
“你,是,谁?”沐冶不死心问他。
对方刚想开口,一大口鲜血便堵住了他的口鼻,再流出。生命力一点点流失,对方体力流失迅速,无法维持站立,随即向后倒去。
沐冶抬头看他的眼睛,不解,害怕,恐惧,怯懦,责备,最多的还是求助。
救命。那人不停的向沐冶求救,哪怕对方是伤害自己的人,他现在这境地也只能向沐冶求救。
沐冶不敢面对这样的目光,她在害怕,真实的害怕。
匕首是她捅的,她知道自己当时想要一击毙命的话,扎的一定是必死的地方。
救不了,救不回来了,怎么办?
那人向后倒去,匕首脱手了,沐冶还是呆呆的站在那,眼神跟着他一同坠落,看着那眼神一点点由求救,变成恨。再一点点涣散,消逝。
无力,巨大的无力感瞬间笼罩了沐冶,她做了什么。
就算是这家人全部有罪,全部作恶多端,咎由自取,那为什么要拉一个外人,他们是无辜的人。
刚刚的杀意,她怎么就没想到呢?时睿对她一直就是没有杀心的,所以,刚刚的一切都是计划好的,故意让她感觉到杀意,再让她为了自保不得不杀了对方,结果拉了一个无辜的人躺枪。
沐冶真的没有力气反抗了,右手上还沾着血,提醒着她刚刚她的一切行为。一呼一吸间,没有浑身无力,脸色苍白,跌倒跪了下来。
“时睿,你出来吧,我输了,我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