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亦辰当夜歇在了凤栖宫中。
第二日,东方的天空刚刚泛起晨曦的微光,他就把沐花音从床上拉了起来。
沐花音坐在床上,睁着惺忪的睡眼,语气十分不情不愿。
“皇上您为什么要把臣妾叫起来。”
以往两人每次同寝,她醒来的时候身边早就没了夏亦辰的身影。
但今天夏亦辰居然扰了她的清梦。
这让她很不开心。
夏亦辰一把扯过她怀中的被子。
“朕今天就要走了,你难道不打算送下朕吗?”
沐花音打了个哈欠:“不就去三天吗?您又不是不回来了。”
“唉,三天很快的,一眨眼就过去了。”
听她这么说,夏亦辰面上浮上了一丝冷笑。
“听皇后这意思,倒是觉得三天太短了,希望朕再晚几天回来?”
这女人真是太可恶了。
要不是因为自己是去寺中祈福,他一定会带上沐花音的。
沐花音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寒意,连忙摇头:“不是不是,皇上您一定要早点回来,臣妾会想您的。”
夏亦辰也懒得再去追究她这话到底是真是假,他寒着一张脸,看着依旧坐在床上的沐花音。
“还不赶紧下来。”
沐花音连忙从床上爬了下来。
他双手一伸,吩咐道:“伺候朕更衣。”
他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宫女就连忙将托在手中的衣物呈到了沐花音面前。
沐花音只好拿起衣服,帮他套在身上。
所幸今天夏亦辰要出宫,所以备的衣服是常服,穿起来也十分简单。
她很快就帮夏亦辰把衣服穿好了。
然而夏亦辰看着自己被她弄得皱皱巴巴的衣服,并不满意。
他皱起了眉头:“你连伺候人穿衣都不会吗?”
沐花音:“皇上您若是不满意,下次可以不要再让臣妾伺候您的,不是有专门伺候皇上您更衣的宫女吗?”
夏亦辰:“朕就想你伺候朕,趁着朕这三天不在,你正好可以去和宫中的宫女学习一下。”
沐花音连声应下。
宫女送来了早膳,两人吃过以后,就一起来到了宫门口。
此时太阳刚刚升起,天边铺着一片粉白色的朝霞。
高大的宫墙下,已经聚集了许多人,有朝中的大臣,有护送皇上去大昭寺的禁军,还有一些随从。
众人见到夏亦辰和沐花音,纷纷跪下行礼。
夏亦辰和众位朝臣交代了几句,又看了沐花音一眼,便上了早就备在一旁的马车。
一行人驶出了宫门口。
沐花音看着那渐行渐远的队伍,又回头望了望沐浴在朝霞之中庄严而肃穆的京城,心中感到十分轻松。
夏亦辰一走,这皇宫里就属她这个皇后位份最高了。
不不不,还有太后。
不过依太后那深居简出的性子,一般没什么事,也不会惊动到她。
忽然有种自己坐拥了整个天下的感觉。
这样一想,实在是太棒了。
……
刑部大牢中,阴暗潮湿。
在尽头的一个侧室中,设有一间桌椅床铺齐全的牢房,是专门关押犯了重罪的朝廷官员的。
如今,张尚书就在其中。
自赈灾这事交由刑部调查之后,他这个尚书就入了狱。
牢中的狱卒虽从未对他动过刑,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和他说过,还每日好吃好喝伺候着。
饶是如此,他的身体依然是每况愈下。
如今的他已从往日那个风光无限的尚书,转眼成了阶下囚。
而这一生的仕途也到此结束,没有东山再起的日子了。
皇上若是仁慈,或许会放他一条生路。
伴君如伴虎。
当皇上不想再用他的时候,哪怕他身居高位,也只能落得个如此下场。
牢房高高的墙壁上,有一扇小小的窗户。
发白光线自那窗格间透进来,照在他显得有些颓废的身影。
他的心中感觉有点凄凉。
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在空荡幽暗的牢房中回响着。
片刻之后,那脚步声停在了尽头的侧室外,伴随着一阵开锁的金属声响起,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入眼,先是一双绣着暗纹的黑色靴子,来人一身青黛色素衣,张尚书的视线再往上移,落在了那人手中提着的食盒上。
他张了张嘴唇,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池言不语,兀自坐了下来,打开食盒,将里面的几碟下酒菜和一壶酒拿了出来,在两人面前摆了酒杯,斟满,这才把目光投向了张尚书。
张尚书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入喉那火辣辣的痛感,混着些什么别的感觉,让他的眼角忍不住有晶莹的液体滑下。
他无声地抹去,隐在黑暗中的脸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他的声音有些凄苦:“多谢池大人来送我最后一程。”
自他入狱以来,池言是第一个来看望他的同僚朝中昔日与他关系密切的朝臣生怕与他扯上关系,此时躲他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来这牢狱里看他。
池言愣了一下。
不等他说话,就听张尚书继续道:“请大人告诉我,是哪一天,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池言微微皱起了眉头:“什么哪一天?”
张尚书面上浮上一丝苦笑:“皇上不是要杀我吗?”
池言一头雾水:“皇上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
张尚书:“那池大人你今日来此……”
池言看着桌上这几盘精致的菜肴,恍然大悟。
他笑道:“张大人你想多了,我今日只是来探望一下你。”
张尚书愣住了,他还以为自己大限已到,皇上要杀他呢。
池言似乎是猜中了他心中所想。
“你放心好了,皇上没有要杀你之意,相反的,若是你肯好好配合,皇上说不定还会放过你。”
“配合?”
池言的眸光中染上了一层深意。
“不错,张大人你在朝为官多年,想必也知道许多其他官员的底细。”
“若是你肯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说出来,皇上一高兴,说不定就不追究你所犯的罪了。”
张尚书听出了池言话里的意思,居然是让他出卖朝中同僚。
他心中隐隐有了几分明白。
原来皇上此次并非真的想要置他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