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监正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醉眼朦胧,正北方的星星真的是时亮时暗的闪烁着。
他连忙起身,走到浮漏前看了看,又趴在日晷上瞧了半天。
然后脸色微微一变。
沐初兰见他这副坐立不安的样子,不禁奇道:“怎么了?”
杨监正摸着自己下巴的胡须,脸上露出一副思索之色,又抬头看了看北方的星辰。
他不禁叹道:“怪哉怪哉,天有异象啊。”
沐初兰连忙坐直了身子急切道:“什么异象?”
她可是天天都盼着天有异象,早点送她回家。
只见杨监正面色有些凝重:“恐有血月将重现人间。”
沐初兰一听“血月”二字,顿时又懒洋洋的倚回了石桌上。
不就是月全食吗?
古人将其看作是大凶之兆,但对她这个穿越人士来说,不就是一次比较难以见到的天文景观。
只听杨监正接着道:“正所谓月若变色,将有灾殃。青为饥而忧,赤为争与兵,黄为德与喜,白为旱与丧。这血月之兆,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啊。”
沐初兰打了个哈欠:“那你要不要去禀告皇上?”
杨监正犹疑了一下,摇了摇头,“这血月之兆似乎并不十分明显,还是再观察几夜再说。”
说着,他走回石桌旁坐下,拍了拍沐初兰的肩膀。
“少傅大人,你期待的雨天,就快要到了。”
沐初兰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杨监正:“你刚说什么?雨天?”
杨监正呵呵一笑:“正是,血月之夜,风云变色,往往伴随着电闪雷鸣,倾盆大雨。”
沐初兰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那什么时候才会有?”
杨监正掐指算了算,伸出两只手比划了一下:“大概是十天之后吧。”
沐初兰激动得差点没当场蹦起来。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十天之后就可以被雷劈了?
一想到能回去了,她恨不得时间下一秒就到了十天之后。
她和杨监正又寒暄了几句后,便急匆匆的起身告辞了。
她来到了凤栖宫。
大晚上的,沐花音刚让人备好了水,正要进内殿泡澡,就见沐初兰匆匆而来。
她正想和沐初兰说自己已经按照她的要求把未央宫里的东西换过了。
沐初兰就大步走进殿内,一把抱住了她。
然后狠狠的拍了拍她的背:“喜事啊喜事啊。”
沐花音被她拍的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她挣扎着推开了沐初兰,只觉得沐初兰身上一大股酒味,似乎连她身上都被沾染了些。
她不禁微微皱了眉头,“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大半夜跑到她的凤栖宫来发酒疯?
沐初兰上前两步,用力捏住了她的双肩,摇晃了几下,兴奋道:“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沐花音被她捏的肩膀有些疼,不禁一边把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一边反问道:“回去?”
沐初兰:“十天之后就会下雨了,到时候还会打雷的。”
沐花音:“那又怎样?”
沐初兰:“到时候我们去被雷劈一劈就可以回去了啊。”
沐花音:“……”
她此时看着沐初兰的眼神宛如看着一个智障。
被雷劈一劈?
那还有命吗?
万一没劈回去,反而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呢?
她还想留着这条命,多活几年呢。
这么危险的事情,也亏沐初兰想得出来。
更何况,虽然沐初兰是因为被雷劈才来到这里的,但她又不是这样。
怎么就能确定她们俩回去的方式是一样的呢?
沐初兰见她没有丝毫兴奋之色,不禁有些急了:“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我有一种预感,这次一定可以回去的。”
她每说一句话,便有一股浓重的酒味扑面而来。
沐花音忍不住挥了挥手,“我觉得你还是早点回去洗洗睡了吧。”
沐初兰又一把扯住了她:“我不管,你到时候要和我一起去。”
沐花音觉得她今晚肯定是酒喝多了在说胡话,只好无奈的应下,又派了一个宫女将她送回了偏殿。
……
夜色深了。
夏亦辰终于放下了最后一本奏折。
原本端坐着的身子也终于可以放松了些。
高公公见状,关切道:“皇上,时辰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宫安寝吧。”
夏亦辰轻应了一声:“摆驾未央宫。”
这个时辰了,想必皇后早已歇下了。
所以夏亦辰决定不去凤栖宫打扰沐花音休息了。
高公公已经习惯了皇上平日不是宿在凤栖宫就是宿在未央宫,当下也没有多说什么。
屋外夜色正浓,四下寂静无声。
夏亦辰回到了自己的未央宫,殿内早就已经燃上了亮如白昼的灯火。
他如同往常一般大步踏入了殿内。
然后将跨过门槛的左腿收了回来,又后退了几步,抬头看了看殿门上的匾额,确实书着“未央宫”三个字。
他不禁愣了愣,看着殿内的陈设,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愕然。
这还是他的寝宫吗?
虽然屋内的家具摆放,陈设位置没怎么变化,可是他一眼就看出了殿内的东西都被换了一遍,尤其是花瓶烛台,笔筒雕件之类易拿的物品,几乎没有一样是原来的。
尤其是他墙上本来挂着的一幅水墨江山图,现在居然被换成了一幅百鸟朝凤图。
这明显不是他的风格!
他瞧着那幅画,只觉得颇为碍眼,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高公公自然也瞧见了皇上的神色,连忙解释道:“皇上,奴才白日里和您禀告过皇后娘娘要帮你收拾这未央宫,您也准了。”
“这些新添置的东西,都是皇后娘娘亲自去内库为您挑选的。”
“若是您不喜欢,奴才这就让人把东西搬走,重新选过。”
夏亦辰听了高公公的话,蓦然想起今天白天他是允了皇后为他收拾寝宫来着。
也就是说这是皇后的喜好。
这么一想,他觉得这殿内的陈设似乎瞬间顺眼了许多,就连墙上那幅百鸟朝凤图,看着也有了些灵气,不似刚才那般碍眼了。
于是他挥了挥手:“罢了,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