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初兰自当了巡城御史后,每日的生活变得颇为忙碌。
他整日带着手下穿堂过户,走街串巷,一会儿帮忙调解吵架的小夫妻,一会儿又帮忙抓吃霸王餐的食客……自他上任以后,这京城中的治安比以前要更好了。
虽然这种事对沐初兰来说,显得有些大材小用了,但是干了些日子以后,他倒是也渐渐习惯了。
主要还是碍于他王爷的身份,也没人敢不服他的管。
不仅如此,京中的商户还都巴巴的讨好于他,私底下给些小恩小惠,沐初兰虽不怎么看得上,但是这种人走到哪里都受人尊重的感觉,还是极好的。
相较之下,夏亦渊的日子就过得没有他这么舒坦了。
周氏本以为豫亲王和自家女儿的好事将近,却不想,自王爷当了巡城御史后,两人的关系更是停滞不前,原本隔三差五就往相府跑的王爷,现在是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人影。
眼看着再过不久就是入冬了,过完年后,自家女儿就又长了一岁,周氏心中十分焦急。
这女儿家,年龄一旦大了,哪怕家世再好,想说门好的亲事,也不会那么容易。
这日,周氏带了丫鬟出府去城中的丝绸庄买布。
天气愈发冷了,也该是时候做过冬的衣裳了。
她先是挑了四匹暗色的,样式素雅的料子给沐相及沐乐笙。
又挑了四匹色彩鲜艳、花纹精致的给沐初兰。
这一年多以来,沐初兰整日穿得像个男子一样,她说了无数次,可沐初兰就是不听。
这样下去,怎么能找得到好的婆家呢?
一想起这件事,周氏就忍不住又是一阵愁苦。
挑完以后,她想了想,又挑了四匹颜色偏红和明黄色的绸缎,打算给沐花音。
如今她的女儿贵为皇后,自然是不会缺衣少食。
宫里做衣裳的料子,也自然比她在这绸缎庄里买得更好。
饶是如此,她还是想亲自做几套衣裳给沐花音。
不管沐花音身处何种位置,那都是她的亲生女儿。
挑完以后,她正要踏出绸缎庄的门槛,却遇见了一个锦衣华服,与她差不多岁数的中年妇人。
乃是翰林院刘掌院的夫人。
自家老爷在朝为官,她们这些夫人平日里也有些来往。
两人寒暄起来,刘夫人瞧见她买了许多布匹,心中一动,将她拉到旁边,小声道,“沐夫人,我家中有个次子,今年不过十八,虽无功名官职在身,但也颇有些文采,正准备参加今年的秋闱……长得也算是一表人才……”
话说到此,周氏已经大概明白了刘夫人的意思。
她就两个女儿,一个已经入宫,剩下的就是沐初兰了。
这刘掌院,好歹也是个朝中二品官员,虽然家世比起她家略差了些,倒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周氏当即应下,随后和刘夫人约了个时间和地点,就算把这事定下来了。
她回到府上,把这事给自家女儿一说,夏亦渊当场就跳起来了。
什么玩意儿?
他堂堂一个王爷,现在居然要安排他和一个男人相亲?
打死都不去!
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周氏的安排。
周氏忍不住掩面而泣,“你说你这孩子,从小挺听话的,怎么长大了就变了呢?”
“娘这也是担心你的终身大事,你说你过完今年也都十六岁的人了,还能耽搁得起吗?”
夏亦渊当即拿出沐初兰当挡箭牌,“不是还有王爷吗?你急什么?”
周氏:“那你倒是让他来下聘啊。”
夏亦渊不说话了。
他知道沐初兰肯定不会来下聘,而现如今,他也回到了和沐初兰当初一样的想法,不想嫁人。
周氏见此,又唠唠叨叨起来。
她又何尝不知,自家女儿和豫亲王当初的关系京中可谓是众人皆知。
她原本以为豫亲王会娶自家女儿,却没想到,这事就没了下文。
毁了她家女儿的名声,却不负责,这些日子以来,她心中对豫亲王早就有些恼火了。
夏亦渊被她烦得不行了,最后迫不得已只能点头答应了她的要求。
不就是和男人吃顿饭吗?
又不是没吃过,有什么了不起的。
周氏欢天喜地的让丫鬟把他拉下去给他收拾打扮,还亲自为他挑选了一套衣服。
当天,艳阳高照。
夏亦渊乘着马车来到了长乐街上最大的酒楼回雁楼。
这个地方他简直再熟悉不过了。
他慢慢悠悠的下了马车,然后对跟在身后的婢女说要去一趟茅房,便消失了踪影。
夏亦渊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一般的世家公子,平日被人捧着,娇生惯养的,自然没有什么耐心,等到那刘公子自己拍案而去,到时候就不关他的事了。
所以他这一去,就是大半个时辰。
然后才晃悠着步子,带着婢女一起,来到了约定好的二楼包间。
回雁楼身为京中最豪华的酒楼,店内的陈设布置也是十分清新雅致的。
但他没有半分怜惜,毫不犹豫一脚踹开了房门。
坐在里面的刘公子被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就见一外披浅红色纱裙,内衬淡黄色里衣的女子大大咧咧走了进来。
刘公子一愣,还没开口,夏亦渊就直接一屁股在桌边坐了下来。
他斜睨了一眼这位刘公子。
五官倒是还算端正,看起来也是一副文弱书生样。
只是要与他相比起来,那就差得十万八千里了。
刘公子虽然等了许久,但是此刻见到他,也没多么生气。
一来沐初兰毕竟是沐相之女,即便有些架子,也是应该的。
二来京中谁不知道沐初兰曾是太子少傅,武艺极好,就算不拘礼节,也是正常的。
再者说,这等貌美如花的人儿,哪怕再多等上一个小时,也是值得的。
他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凳子往夏亦渊身旁挪了挪,然后喜滋滋道,“沐小姐……”
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到了一股臭味扑面而来。
熏得他差点没当场去世。
他强忍着嫌弃,努力调整好呼吸,“沐、沐小姐……您难道没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