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取款纪录吗？”楚雄问道。

“有！杨广柱每月15号将钱汇过去，16号钱准被取出来，取款地点是东妖省林市的某处取款机。不过，可能是因为包工头没发工资，杨广柱已经三个月没向这三个账号汇过钱了。”

“杨广柱走了吗？”楚雄问道。

“还没，他挺关心这件案子，提取完他的指纹以后，就一直没走，在大厅坐着呢。”

“快！请他来！”楚雄一马当前冲出了重案一组办公室。

不一会儿他和杨广柱一起进了重案一组办公室。

杨广柱刚刚年过三十，面容看起来却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黝黑的脸，粗糙的手，身的迷彩服已经洗得发白。

一进办公室，他局促地搓着手，楚雄请他坐下，他犹豫着不敢坐。

“别紧张，就是跟您了解一些情况，您喝点水。”叶紫涵将椅子往杨广柱身旁挪了挪，还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杨广柱屁股只在椅子边缘挨一点，就问道：“俺听说，有好几个人受伤了？还都跟俺有关系？是真的吗？俺可真没害过人啊，真不是我啊……”

楚雄伸手向下按了按，示意杨广柱先别激动，“您先别担心，我们并没有说是您害人，这只不过是例行询问。我们听说包工头已经好几个月没给您工钱了，这些天您有生活来源吗？”

一提起包工头，杨广柱情绪又激动了起来，“那个畜生！整天找女人，花天酒地，可是一提起俺们的工钱，他就哭穷，有老母下有小地装可怜，心黑啊！不是东西啊！……警官，你们得管啊！那可都是俺们的血汗钱！……”

楚雄很无奈，这座城市中有大量像杨广柱这样的体力劳动者，可他们并没有得到公平的对待，甚至连最基本的劳动报酬都无法得到保障。

对这些，楚雄爱莫能助。

他只能将话题往回扯。

“所以，这些天您有生活来源吗？日子还过得下去吗？”

杨广柱意识到自己跑题了，不好意思道：“嗨，你看俺这张嘴，还行，勉强还能吃饱肚子，前阵子俺的一个小老乡也来妖市了，他找着活儿了，在小区给人干保安。他让俺跟他同吃同住，可帮了俺的大忙，要不然俺可真活不下去了！”

“小老乡？叫什么？”楚雄道。

杨广柱警觉道：“警官，怎么了？他可是个老实孩子，不会做坏事的。”

杨广柱有他独特的敏锐，大概是怕给这位小老乡――也就是他的饭票惹麻烦，无论如何他都不肯说出此人的姓名。

楚雄只得拿出杀手锏：你不说我们迟早也能查到。

两人僵持了不多时，杨广柱就败下阵来。

“行，俺告诉你，但他真是个老实孩子，俺们乡下人在城里找份工不容易，你们可别为难他，万一害他丢了饭碗，俺的罪过可就大了……”

在楚雄的再三保证下，杨广柱终于道：“他叫宋小二，是俺资助过的一个学生。

俺们村里穷，家里有劳力的都出来打工了，这两年日子也的确稍微好过了点，可是，有些人家，家庭情况特殊，没有壮劳力，日子就不好过了。

宋小二他妈早死了，他爸开拖拉机的时候又赶事故，拖拉机翻了，人当时就砸死了，那时候宋小二才这么高吧……”

杨广柱一边伸手比划，一边继续道：“宋家的两个孩子可怜啊，俺就接济他们点钱，让他们有口饭吃。

两个孩子也争气，了俺们那儿的一所文武学校，去年跟人比武还拿过奖呢，这不，宋小二一毕业就来妖市找我了，还说要挣钱给我花，要报答我呢。”

听到“文武学校”和“比武拿奖”的时候，楚雄微微挑了挑眉。

凶手身手不凡，会是兄弟俩当中的一个吗？

楚雄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道：“您说宋家有两兄弟，那除了这个宋小二之外……”

“还有宋小二的哥哥，宋老大，得奖的就是他，好几个教练都说他是习武的奇才呢。我听宋小二说，宋老大毕业以后留在学校里任教了，工资待遇可好了！”

宋老大！

已经死去的第三名受资助者，名字就叫宋老大！

杨广柱还不知道宋老大的死讯？还是户籍信息有误？亦或者宋老大和宋小二刻意隐瞒着什么？

楚雄隐隐觉得抓住了什么，思绪却有些乱。

白少要是在这儿就好了，对了，这家伙究竟哪儿去了？

楚雄轻轻摇了摇头，似乎这样就能将这个念头赶出脑海。他知道白睿在刑侦推理的厉害，所以，在接受白睿帮助的同时，他也格外在意，不允许自己过度依赖白睿。

“白少不在，你也能行的。”楚雄对自己说道。

稳住心神后，他对杨广柱道：“我们恐怕也得询问一下宋老二，您放心，不会对他造成任何负面影响，您的心情我们理解。”

杨广柱神色十分担忧，但碍于这里是市警署，他心怀畏惧，没敢多问。

为了让他放心，楚雄道：“这样吧，您告诉我他什么时候方便。”

杨广柱从口袋里掏出一部老旧的手机，看着面的时间道：“他这周值夜班，白天都在宿舍睡觉，一般下午一两点醒，这会儿……应该就有空。”

楚雄立即起身，“我现在就去询问宋老二！”

宋老二的住处虽然拥挤，但还算整齐。

十几平米一间的屋子里，摆放着6个高低床，共12张床，是小区物业的集体宿舍。

楚雄赶到时，宋老二正蹲在地煮挂面，他面前是一个小号的电饭锅，锅里的水咕嘟嘟地冒着泡，不时将几星绿色的菜叶搅到水面。

“您是吴警官吧？”宋老二抬头道。

显然，杨广柱已经通过电话跟他打过招呼。

“嗯，例行询问。”

宋老二示意楚雄坐在屋内仅有的一张小凳，自己则仍蹲在原地关注着锅里的面条。

“您问吧。”

“我想问问你哥宋老大的事儿。”

“他死了。”宋老二抬眼看了楚雄一眼，补充道：“我亲眼看见他死的，在我们当地还是一桩悬案呢，你可以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