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蕊吞吐气泡，打在红纱帐上，有仕女进屋来，收走了红床下的衣物，在桌上放了新的衣裳，而后轻轻退出房去。

红纱拂动，黑影游到了桌前，拿了新衣裳送到床上。

“哎，徒儿，该起床了。”

红缇真予躺在床上，朝里背对着厄散，厄散蹲在床前，轻轻戳了戳红缇真予的后背，“徒儿，醒了。”

红缇真予压根没睡，他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动也不动。

“徒儿，起了，穿上衣服，为师可以带你走了。”

脑子两根断开的线接上去了。

红缇真予缓缓坐起身，长发划过带着点点青红的后背，他伸手，面无表情地拿过衣服。厄散过去帮他穿，被红缇真予一巴掌拍远了。

厄散摸了摸鼻子，退到帷幔外面。

红缇真予衣服穿了很久，厄散等了好一会，催道，“徒儿，你快点，等下他们就要来人了。”

里面没有声音传来。

厄散忍不住往里看，只见红缇真予扶着腰坐在床边，似乎有些难受。

厄散了然，进去就是一句，“徒儿，还能站起来不？”

红缇真予猛然抬头瞪他，“滚！”

厄散理亏，但还是撑着面子道，“也才十几个时辰，你看你，这就受不了了，太弱了，得练！”

“滚！！”

厄散：“……”

……

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还是厄散先开口了，“徒儿，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红缇真予阖眼，一手撑床，一手扶腰。

厄散看他头发有些乱，去拿了梳子来，“为师帮你扎扎头发。”

说着就要坐到床上去，红缇真予怒视他，“你还有脸说是我师父？！”

厄散被他喝退，“……怎，怎么说话呢！为，为师也是为了大局着想，你看你消息封闭，都不知道为师帮你立了多大的功……”

“你给我闭嘴！”

厄散不高兴了，“徒儿，这事你真得谢谢为师，你看你昨晚没有拖住宫魇，指不定北陆就回不去了……”

红缇真予气得脸色铁青，呕了一口心头血。

厄散看他如此痛苦，不禁道，“不就是被淦了一顿吗，**之事，你说你至于吗？”

红缇真予牙齿发颤，“我……我从未想过你，你竟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你给我滚，我不认你这个师父，给我滚！滚！！”

“……什么厚颜无耻，为师昨晚也就控制了你的身体，你在床上的快乐为师又没有体会到……”

红缇真予捂住心口，脸色苍白，又是吐了一口血。

厄散忙道，“好了好了，为师不气你了，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为师保证不会告诉别人的。”

红缇真予眼角发红，声音虚弱，“滚……”

厄散过去扶他，“我们先回北陆……”

红缇真予甩开他伸过来的手。

厄散皱眉，“你不想回去啦？！有什么事有什么脾气回去再说！听话。”

说着又要去扶他。

红缇真予觉得荒唐极了，“你给我滚，我不想再见到你！滚！！”

厄散来了脾气了，转身就走，“走就走！我一个人走！你就继续留在这里给宫魇淦吧！”

黑影淡去，厄散果真离开了。

红缇真予扶着床沿尝试站起来，双脚发软，根本迈不开步，他又坐了回去。

还是疼。

他觉得有点累，一整晚都没睡，他应该休息一下的，但是往后靠的时候，看到床上狼藉一片，他愣了半晌。

……

外面的仕女送吃的进来的时候，在床上没看到人，先是慌了一把，直到在紧闭的窗前找到调息运功的红缇真予，这才松了口气。

“宫余殿下，九宫内使用内力会损耗修为，您是哪里不舒服吗？可要我们给您送药来？”

哪里不舒服？

最后那句话不是清清楚楚表示你们知道他是哪里不舒服吗？

红缇真予暗暗咬牙，不理人。

仕女再道，“宫余殿下，殿下说您可以吃东西了，我们给您送了一些九宫的美食珍品过来，您趁热吃一点吧。”

红缇真予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仕女：“宫余殿下……”

红缇真予：“出去。”

仕女：“是，……宫余殿下……药，您真的不要吗？”

“出去！”

仕女退下。

门再次合上。

红缇真予睁眼，缓缓起身，身体已经恢复了一些，但是走起路来，还是有一些不太舒服的感觉。

他到桌前，拿出一张不透水的宣纸，铺在桌上，而后划破手，将手摁在宣纸上，“红缇剑，你要是不想永远留在九宫，你最好认我一回！”

他的手慢慢往上，掌下有红光聚集，宣纸中心有强烈的力量波动，直到红缇真予彻底拔出红缇剑，宣纸上的波动才渐渐平息。

“大家对我都是一样的好呢。”红缇真予摸着剑身，“你是跟他们学的？还是本来就排斥我？”

红缇剑平静非常。

红缇真予冷笑一声，“也只有红缇血脉能让你听话，被我强行压制，不爽吧？”

红缇剑的剑身划过红光。

红缇真予勾唇，眸光却是冷极了，“我不配用你是吧？”

他的手抓住剑身，一路下滑，血一漫出，便都被红缇剑吸收干净，“既然不爽我用你，你倒是反抗啊？你能耐，你倒是破了红缇血脉的压制，倒是挣脱我的控制啊？”

红缇剑划过两道剑光，“嗡”了一声。

红缇真予收回冷笑，盯着红缇剑，眼神越来越骇人。

红缇剑又“嗡”了几声。

红缇真予一把将它插到地上，气得来回走了几次，最后他蹲下身指着红缇剑，笑得又气又可怜，“对！你说得对！你们都厉害，不管是什么事，总之都是我的问题！我牺牲得理所应当，你们都是真理！我活该！我欠你们的！”

他愤然起身，满身怨气无处发泄，逼哭了自己，逼伤了自己，终是对现状无可奈何。

他颓然。

坐在椅子上，心里难受极了。

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你要争气啊……”

争气啊！

这句话一点毛病都没有。

他在无望上练功练到走火入魔的时候，他强撑着希望谁能来帮他的时候，那两个他偶然“结识”的“朋友”就站在旁边，凉凉地对他说，“你要争气啊！”

你不争气，在无望山的结果就是死啊。

就是这么一句话，陪他熬过了刻苦铭心的日子。

“所以……你要争气啊……”